“大好头颅,谁来砍之。”孟横看着杯中的酒倒映出来的面孔,忽然想起了隋炀帝杨广说过的这两句话来,不禁呆呆发怔。
自从明山岛一战大败,回到了藏龙岛之后,孟横把收拾残局的事情全部交给儿子孟济明处理,而自己则每天都和沈云娘一起饮酒解愁。
这一仗实在败得太惨了,不仅人员、船只损失大半,而且“飞熊”、“飞虎”、“飞彪”、“飞蛟”、“飞豹”这五艘主舰也全都赔了进去,就连自己的长子孟惠明这一次也丧命在海上,这是孟横二十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惨败,在这样沉重的打击下,孟横在一夜之间,竟仿佛老了十岁。
孟横看着自己的倒影,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加了好几道,两鬓的发际好像又白了一些,整个人也仿佛苍老多了。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忽然发现,最近自已叹气的次数也此以前多了许多。以前常听人说,只有人老的时候,才会变得喜欢叹气,自己难到是真老了吗?
这时沈云娘按住酒壶,道:“老爷子,你以经喝了不少了,酒多伤身,我看今天就够了吧。”
孟横哈哈大笑,把酒杯伸到沈云娘,道:“云娘,乘我现在还能再喝的时候,就让我尽量喝个够吧。死了以后,就再也喝不到了。”
沈云娘颤声道:“老爷子,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你是不会死的。”
孟横又一阵大笑,道:“云娘,你说的是什么傻话,人那有不死的道理,我纵横海上二十多年,喝过最烈的酒,驶过最快的船,吹过最强的台风,经过最高的巨浪。该见的也见过了,该享受的也享受到了,这辈子也够了。所以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又有什么话是不能说呢?”
沈云娘咬了咬牙,道:“老爷子,您其实也还有退路的,徐海不是以经投降了杨炎吗。你也可以……”
她的话没有说完,孟横“哼”了一声,把酒杯重重向桌子上一顿,厉声道:“你难到也要我向徐海一样,卑颜倔膝的去投降杨炎,从此以后也让我孟横向别人下跪,看那些所谓的朝廷命官的脸色行事,卑屈求生吗?不,我孟横在海上纵横了二十多年,上跪天,下跪地,中跪祖宗先人,除此之外,从来都只有别人在我面前下跪的。更别说是对那些所谓的朝廷命官,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就算是死,我也只会站着死,绝不会向他们跪下。”
沈云娘怔了一怔,低下头,轻声道:“老爷子,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孟横看了她一眼,目光又变得缓和起来,伸手搂住她的腰,道:“其实我心里觉知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你长得美如天仙一样,又是正当妙龄,却跟了我这糟老头子好几年,大好青春都浪费在我这老头子身上了,这实在是太委屈你了。你现在还不到三十,我让人送你回去,再送给你一笔财产,找一个老实本份人的人嫁了,安安份份过完下半辈子吧。”
沈云娘顺势坐在孟横腿上,将身体倚在孟横怀里,道:“当初我就看透了,那些所谓名士也好、官员也好,只要是男人,就围在我身边都像狗一样,只要我给他们一点好脸色,就高兴得不知东南西北了,只有老爷子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才是真正的男人,所以这一切都是我愿意的,所以我那里也不去,就留在岛上陪着老爷子,要死就死在一起。”
孟横也怔了一怔,忽然又大笑起来,笑得十分欢畅,道:“好,好……”
正说着,忽然响起一阵搞门声,孟济明慌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爹,宋军以经杀到了。”
孟横“哼”了一声,喝道:“慌什么?藏龙岛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攻进来的吗?你把人都集合起来,我和云娘马上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