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搭着的薄毯带着盛清和一惯的味道。
淡墨不知道自己夜里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而他又是什么时间醒来离开。
额头的异物感太过分明,淡墨睁开眼之前就挥手将额上被贴的那张便签撕了下来。
他的字迹比过去更加清逸。
“欠条:两顿饭。”
“债主:淡墨。”
“负债方:盛清和。”
淡墨忍不住笑出声,尤其是看到盛清和在便签一旁画的那只乌龟之后。
还真是难看得无极限。
她甚至能够想象出一惯挑剔的他边画边嫌弃自己画得丑蹙眉摇头的模样。
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见识他画功的情景。
那些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总是猝不及防地从旧年月里杀出,让她屡次无法挑选出自己一生中最愉悦的时刻。
被从假期里揪出来放进奥赛零班的感觉,对于生物钟一入假期就自动调整成穴居冬眠的淡墨来说感受只有四个字:惨绝人寰。
讲课的数学老师非常特立独行,每次上课端着飘满茶叶的透明玻璃杯,穿着墨蓝色的马甲,挂着黑框眼镜就进教室不停地在讲台上来回做挪移运动。
那短短一个多月时间,淡墨掌握了一项了不得的技能,叫做睁眼睡觉*。
那个时候,被特别照顾的班内同学里也是特异人种扎堆。
有被代数逼疯在自带的水杯上标注“此人携带hiv,请勿触碰”用来发泄的学痴;也有不断研究逻辑数列最终连话都不能好好说一句,突然结巴起来影响和外界沟通的学霸;更有每天拿她校服后背当演草纸,不断涂涂画画的并且对自己画功低劣全无意识的坐在她后排的厚脸皮的盛清和。
那个时候她脾气着实不算好,摸起桌面上的墨水瓶打开盖子回身就想往他头上倒:“大哥,我是要脸的好吗,你高度近视?”
盛清和伸出双手就想去碰她拿在手里微晃的墨水瓶:“小弟,你别冲动。”
淡墨用另一只手戳向自己后背:“去你的小弟,谁跟你称兄道弟。不近视那你看不到你在我校服上画的这乌龟有多难看吗?”
盛清和眨眨眼:“牺牲自己,毒死地球人民不是你的终身奋斗目标吗?坐你背后被荼毒的是我,你不用担心。”
淡墨眼波中流转的都是无可救药,把自己校服扒下来就扔给他:“洗干净。”
他立马换上委委屈屈一副小媳妇样儿,拈起她的校服一角拽下桌塞到储物柜里。
淡墨很想揍他:“再演,装得起劲是吧?”
盛清和就从木凳上起身跳到一旁,眯起眼黑眸散着凛冽的光。
他这一跳自己也觉得反应过大,于是又老老实实坐下,为免引起他人瞩目,格外轻声细语:“我都画了十七只乌龟了。这一个月他们每天龟速爬十米,都够从我家爬去你家了。爬了这么久,爬你心里去没?”
淡墨白他一眼,冷处理。
盛清和在身后用笔杆戳她,格外烦躁:“喂,明明先表白的是你,为什么我答应了还要倒追?”
淡墨懒得理他这个白痴。
盛清和在身后两腿一蹬,更泄气:“祖先说的对,最毒妇人心。”
淡墨看了半天桌面习题卷上那个抛物线好像都有乌龟在爬,她恨恨地回身:“铺垫了这么半天,说,到底想干嘛?”
终于得逞,盛清和笑弯了眼看她:“明天周帅哥的演唱会,我卖肾已经买好票了,去看?”
淡墨呛他一句:“好好说话。”
“我求你和我去看演唱会?”
“你的节操呢,你的男子汉气概呢,你的威武不能屈呢?好好说话。”
“好,听你的,好好说。我诚心诚意地求你和我去看演唱会。”
淡墨:“……”
她像看个精神病一样看着他。
“祖国一大好青年被你折磨得身心俱创将成残废,你就没点儿羞愧感?”
淡墨觉得自己的理智被他数言数语尽数砸碎,快要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