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周而复始
五年,盛清和又重新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太多的爱恨嗔痴夹杂其间,淡墨的理智被盛清和还活着这个消息冲淡,无法顾及更多。
很多误会,当年发生时没来得及解释,到现在,时隔五年时过境迁之后,淡墨更加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要从哪里开口。
当年盛青山、盛清和兄弟二人一起去登叶攀山,盛青山随后失踪遍寻不到,只有盛清和一个人回来。
正巧他的外公离世,将所有遗产留给独女的儿子,也就是他本人。却引发觊觎这份遗产已久的他父亲盛临安和其续弦颜冬的不满。
他和盛青山同父异母,在颜家人的嘴里,他有那样多弑弟的合理理由。
而她也无法置身事外,被卷入其中……因为太多人知晓,盛青山有一个单恋许久的人——她。
淡墨记得那些日子,他们在n大外的公寓,来来回回一波又一波的出现过多少往日里并不相干的人。
盛清和的眉头日益紧蹙,渐渐寡言少语。
夜深时她偶然间清醒,总能感觉到他扣在自己腰侧时紧时松的手臂背后,那颗缺少安全感的心。
他不想说,她便不多问。
经历家业败落,他人落井下石,淡墨以为自己已经练就一颗无坚不摧的心。却在盛清和外公的葬礼上,才发觉自己过早庆幸。
排山倒海的声音压过来的时候,仅仅他们两人相依,年少的臂膀不足以抵挡所有的东西。
她没有能力去保护他,无法筑起当年淡家败落时,他给予她那样的宁静港湾。
她记得葬礼上盛青山的生母颜冬摘下戴着的黑纱礼帽,面露憔悴,说出的话却依旧杀伤力十足:“我认识你很多年了,青山经常对我们提起你。如今他不在了,你不能和那个杀人犯在一起。”
淡墨当时觉得自己后背寒凉,凉风袭来吹得她全身忍不住哆嗦。
“青山失踪我也觉得很遗憾,但是你不能断定他已经身亡。清和也不是杀人犯,而且我和青山仅仅是认识而已,他是清和的弟弟,对我而言,这就是全部。”
颜冬的声音异常漠然且理所当然:“青山喜欢你。”
淡墨不想对面前的妇人咆哮,压低声音:“那是他的事。你总不会自私的认为,你儿子喜欢我,我就不能喜欢别人。请你公平一点。我以清和女朋友的身份认识他,以后也一直会以这样的身份和他的人生有所联系。”
她更加忘不了盛清和孤单的脊背在盛家人和颜家人的双重重压下顽强挺立的模样。
流言的力道那样强大,很多谣言编造者没有丝毫底限可言,将流言传久了,自己甚至都信以为真。于是更加理直气壮地将其散播。
被污蔑的人,需要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污蔑别人的人,却仅仅需要一张嘴。
如此荒诞无稽可笑!
那个时候,他曾经问过她:“你相信我吗?”
淡墨记得自己不加犹豫的回答:“相信。”
可是后来……
她动摇了自己的想法,哪怕事出有因。
但那些坚守过后的分崩离析,也已成既定事实。而她一直觉得……是自己造成了那一切。
她的五年是这样过来的:带着他葬身火海的认知,去转学自己并不喜欢的医学,背井离乡到一个陌生的城市。
时至今日,她仍然没有办法对盛清和解释自己当年失约失信的缘由。
就像所有人问起她为何转系,她都无法回答。
因为那个原因,一样如同洪水猛兽。
淡墨甩甩头,最后的回忆里那些画面都太过鲜血淋漓,她回想起任何片段,哪怕如今他还活着在她身边,她都觉得疼。
痛彻心扉的疼。
那年s城某条支线的大巴车在深夜停泊中继站的时候起火爆炸。引燃了中继站的一片木制古楼。
后来幸存的乘务员说,车上仅有一名叫不醒的乘客,未能下车休息,不幸遇难。
再后来,遇难者的身份被公开,又有人在网路上留贴说……自己曾在那日机场候机大厅,看到此人徘徊远望。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那个拉着行李箱的年轻男子机场驻足数小时后没有登机,却又出现在客运巴士上。
不知道他在等谁,又最终有没有等到。
他的那次旅途,终点又原本是要去往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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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清和是处女座。
变成言许的他,依旧留着很多当年保留下来的习惯。
和他们在n大外的公寓一样,他在立壁书架里摆放着各色书籍,按封面的颜色放在暗格里,黑色书封一格,白色书封一格……如此有序的排列。
她坐在客厅里,能够看到开放式厨房内,他走动的身影。
五年,当初瘦削的脊背如今宽了一些。
望着他的背影,透过那层薄薄的线衫,淡墨似乎依旧能够看到她见过一次的,他后背上那片狰狞的伤疤。
她记得那日他对冉苒说的话:“体会一次在大火里的绝望,也许你的自杀成瘾症就能治愈了。”
会绝望吗?
可她也记得当时问他感受如何,他说:“那个时候我很忙。我在想如果我死了,我的她怎么办?”
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