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只能听见火锅沸腾时气泡翻涌出水面的咕噜咕噜声。
不知道是不是太安静了,从刚见到夏芒时心底就爆发出来的复杂情绪此时渐渐能够分捋清晰,他难耐酸涩地问:“一直是我在没话找话,你就真的,一句话也不想跟我说了吗?小芒,你就不问问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吗?”
他心尖上,陈年旧痂像是被硬生生地剥开,又流出新鲜的、滚烫的血。
夏芒想,我不用问。
怎么会需要问呢?他一直知道卫峻风过得怎么样,卫峻风哪天有哪场比赛,成绩和名次是什么,卫峻风住在哪里,买了车,喜欢穿什么,每一个采访,娱乐绯闻,他全都知道。不能说他每天都在看。其实他也想过几次要不要彻底放下卫峻风,尤其是在学业特别繁重的时候,学的头昏眼花时,尤其清心寡欲,最长的一次他憋了两个月,还是破了功去了解卫峻风在做什么。
他知道卫峻风过得很好。
和他想的一样,他离开了卫峻风以后,卫峻风的事业一帆风顺。
这样就很好。
他可以忍耐,可以站在卫峻风看不见的地方,远远地看着卫峻风站在聚光灯下,接受万众欢呼。
卫峻风看见夏芒的眸光冷了一冷,好像是觉得有点烦,答非所问:“包厢里可以抽烟吗?”
卫峻风:“可以吧。”
夏芒拿出一包烟,抖出一根,低下头,自顾自地说:“那我抽一根。”
卫峻风傻眼了,他是不抽烟、不喝酒的,在他心里的夏芒还是那个纯洁无瑕、胆小爱哭的小芒,而眼前的夏芒虽然轻描淡写,但是气场却强势多了。
那朵在黑暗泥泞中挣扎活着的幼苗长大了,他没有长成柔弱的菟丝草,反而有了一身让人难以靠近的荆棘厉刺。谁接近就扎谁。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卫峻风还是好怜惜夏芒。
夏芒一个人成长,又不要别人帮助,不变成这样哪能活得像现在这样好。
不管夏芒变成了怎样他都喜欢。
卫峻风看见夏芒低下头,贝齿轻启,薄唇轻轻叼住细长的香烟,点火,燃烧,熟练地抽烟,染着薄荷清香的苍白烟雾像是面纱覆上他如冰雪雕刻般的脸庞。
夏芒抽了一口烟,稍稍侧过脸,瞥了卫峻风一眼,冷淡且礼貌地说:“‘小芒’这个称呼我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过了,我很不习惯,能别这么叫吗?我们都这个年纪了,别小什么了吧。”
夏芒故意轻蔑地笑了一声:“你不会还记挂着当年的事吧?”
当他带着点凉薄的笑意轻扫一眼卫峻风时,几乎是一瞬间,卫峻风面红耳赤了,连话都不用说,用自己的表现做出一个最直接的确认。
夏芒心上一阵一阵地起涟漪,还得装作多镇定,他只抽了两口就皱着眉把烟给灭了,干脆实话实说:“今天是你妹骗我来的,没有想要见你。但是见都见到了,觉得也得有个礼貌,我要是知道会这么尴尬,我就不过来了。不早了,我回学校了。”
夏芒才起身,卫峻风马上跟在他身后。
夏芒像是要甩开他快步走路,卫峻风都来不及在经过前台的时候好好结个账,随便摸了几张百元大钞往柜台上一扔说不用找了就连忙跟在夏芒的屁股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