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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欠了太子不成?想别人替他收拾烂摊子,也要想想自己对别人如何。
对她也就罢了,对王家,他也是从来没个好脸色。
现在要起钱来,却是大言不惭,连王家的亲家,好像也该拿钱来供他,实在毫无羞耻之心。
她把手藏在袖中,捏得紧紧地,指甲深深刺进肉里,皮肉的疼痛让她的脑子好像射进一道光,一个模糊的念头慢慢浮了起来。
江凌却闲坐一旁,蹙着眉头,久久不语。
太子见众人都不说话,又急又怒,拍着几案,道:“江凌,你说!你到底是什么主意?!”
江凌这才慢慢展开黑眉,问:“你们一共挪用了多少?”
王青云听到这话,悚然一惊。
她只盯着太子说的九十万两了。倒忘了问这关键之处。
太子一噎,肥脸通红,半天嗫嚅道:“孤……孤也不清楚,是袁谨去经办的。”
江凌唇边露出淡淡微笑,道:“那还请殿下传了他来。”
太子只得挥挥手,向公公忙走到殿外,吩咐小太监去叫人不提。
江凌也不说话。
太子越想越坐立不安,袁谨是袁相的幼子,与他年纪相仿,小时候是他的伴读,他跟袁谨的亲如兄弟,倒是诚亲王这个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从来都没喜欢过。
一时袁谨传了来。
江凌倒没见过此人,这时一见,见他长得圆脸厚唇,竟是个忠厚之相。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
袁谨见王家人在场,脸色尚可。目光落在江凌身上,一张脸顿时时惨白,阴恻恻地,怒视一眼,竟只当没看见,不肯跟江凌见礼。
想来在袁家人眼中,还是觉得江凌逼死袁相,夺了相位。
可袁谨只是吏部考功司的郎中,虽然是个肥缺,从品级上看,只是个从五品的小官。见了江凌不拜,未免太过无礼。
不过太子包庇,竟视而不见。
他虽把江凌叫来帮着出主意,可仍是没把江凌放在眼里,只问江凌:“人传来了,你有话快问。”
江凌睨了太子一眼,似乎对太子与袁谨的无礼都没放在心上。
他慢悠悠地问道:“我记得过去三年,户部海防银子一共分三批,分别是80万两,100万两,180万两,共拨发了260万两白银,王大人,我可有记错?”
王尚书忙点头:“江相好记性。”心中对江凌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们户部管着各地的银子,一笔一笔地,不是正经经办的人,大约都记不清。
更何况还是三年的总数。
可见江凌早就知道此事,并且已经查过帐了。
他实在惭愧。今日来本以为可以用钱要挟太子同意立照殿下为皇太孙。
万没想到太子敢动用海防银子,自然也没查过。
可现在这种情况,当然不能拖江凌的后腿。
自然要说这数是对的。
“你们一共挪用了多少?”江凌声音平静,好像这是一个肯定句。
袁谨惨白的脸顿时胀得通红。
王青云见此,不由大为庆幸,刚才太子也叫了江凌来。
他们实在是没想到太子竟然离谱到这个地步,不但动用海防银子,欠的还有可能不止这个数。
就听那袁谨怒道:“我们袁家忠心耿耿,替殿下办事,岂有中饱私囊之理?殿下欠的九十万两便是全部。”
江凌姿态悠闲,半靠在椅背上,不知何时手上还多了个珍珠羔皮裹着的手炉。
他脸色极白,微微挑了挑眉毛。
那模样,倒像一个正是烤火品茶,富贵悠闲的美人儿,而不是百官之首,天下权臣。
这般举重若轻,王青云心中骇然,倏然间已经明白江凌要干什么了。
这样巨大的贪墨,太子不可能亲力亲为。
中间是谁在办事?还有谁参与其中?各人名下又各挪了多少?太子补上自己这份后,会不会被别人拖累?
甚至可能太子真正挪用的银子不过二三十万两,见者有份,层层扒皮,最后变成了九十万两,全都堆在了太子头上。
江凌抓住袁家,是想让这些人把银子全吐出来,替太子填窟窿。
若是袁谨不肯,那么太子从今往后,还如何信任袁家?
若是袁谨肯替太子退赔,这口锅自然就顺势扣在袁家头上。
太子虽欠了袁家一大份人情,但太子自己也保住了。
袁家将来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而袁家也并不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