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也会化妆吗?
舅舅,你是做什么的?
舅舅说,我是入殓师。
在舅舅的眼里,活人和死人区别,就是热的和不热的。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都应该被尊重。而入殓师的责任,就是为死人留住尊严,让他们走得体面安详。
【胡老板】
胡老板打北方来,到这儿之后就没离开过了。
记忆中的胡老板,总是梳着二八分的发型,抹得油亮,笑得时候和和气气的。蹬一辆三轮车,车上堆满了收的废品。胡老板的衣服就是他收废品收的,有时候灰色的秋衣里面穿一件酒红的衬衫,不伦不类,却始终干净整洁。
胡老板住的房子是自己搭的,几块铁皮,几块塑料布,勉强能睡下一个人。房子外面堆的都是废品,塑料瓶、易拉罐、啤酒瓶、硬纸盒……分门别类,特别那些个易拉罐,被他堆成了立方体。
胡老板说不好立方体,只会说长方形,他没读过书,不知道父母是谁,名字还是自己取的。记事起他就一个人流浪了。他去过大山,看过长江,也见过大海,最后一路来了这里。不清楚什么原因,就地扎根了。
胡老板扎根的第八个年头,村里给他置了“房产”,公款造了一间十坪的瓦房,同时要求不准乱堆杂物。
胡老板琢磨了一下,卖了废品,把没卖掉的全挪进了瓦房,自己还住铁皮房。
卖废品其实卖不了多少钱,胡老板的日子过得也就凑合,仅仅能解决温饱。就这样却还是被贼盯上了。
胡老板抓住贼,贼正在偷鸡蛋,都是一个村的,知根知底。胡老板叹了一口气,给贼煮了碗面条,顺便加了蛋。
贼吃饱喝足,拍拍屁股要走,胡老板就着他刚用的碗,倒了锅里剩的汤,喝了一口说:“下次再来偷,老子打断你的腿!”
这个贼真的没再偷了,他去了外省打工,十几岁的少年有闯劲儿,在外面熬了好多年,回来的时候带着媳妇儿。
他领媳妇儿去看胡老板,却没找到人。胡老板的铁皮房没了,瓦房也被推了。
胡老板是前年去世的,因为严重营养不良。村里派人去他家处理,除了一堆废品,还找到半桶零钱,最大面值五块。
胡老板十几年收废品的钱,全捐助了村里的留守儿童。
胡老板说,他没读过的书,就由这些孩子替他读吧。
【我这一家子】
又是一年,眼看又到清明了,我妈按例要回乡祭祖。除夕夜,想起去年的四月,我妈忍不住笑起来,一边包饺子一边跟我们念叨。
我妈排行老四,是家中最小的,上面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从小倍受宠爱。大姨嫁到了外省,也是清明回乡祭祖。这不俩人难得回老家,二姨和舅舅争抢着邀请她们去家里吃饭。大姨拿不定主意,我妈拍板:先去二姨家,再去舅舅家。
二姨准备了鸡汤,二姨夫买了几捆小白菜,说放进去好吃。其实他的意思是,等鸡汤熬好了,上桌前把小白菜放进去,烫一烫,吃起来更爽口。
二姨却没明白他的话,熬鸡汤的时候就把小白菜加了进去,结果最后熬成了浆糊。
菜上桌,舅舅长长地叹息一声:“哎呀,死鸡炖白菜那是出名的难吃啊!”
这句话被二姨夫深深地记住了。
清明过后就是大姨的生日,在舅舅家庆祝的。我妈为大姨订了一份蛋糕,还做了最拿手的糖醋鱼。
舅妈掌厨,特色菜是米粉肉。米粉肉不是当地的,大家几乎都没吃过。做的也不错,都说很好吃。唯独二姨夫嫌弃地说:“肉太瘦,米粉太干,不知道的还以为吃到了沙子。”转而夹了一块糖醋鱼,又道,“甜得齁人,有啥好吃的。”
二姨立刻拱拱他,小声说:“鱼是小妹做的。”
我妈笑而不语,二姨夫干干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把鱼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