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轻庐鼻孔瘙痒,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便看见一张圆圆的脸,一对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自己,把云轻庐给吓了一跳。
“琨儿?”云轻庐定定神,从床上一跃而起,看着眼前长高了许多的水琨,上下左右打量一番,又高兴地拉到跟前,问道:“昨儿怎么没见你?刚回来就跑出去捣乱?”
“云叔叔。昨儿我出门了,晚上回来又听说你跟父王一起吃酒。便不敢来打扰。”水琨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云轻庐很意外,又仔细的看看这孩子,然后点点头,满意的说道:“不错,我的琨儿出了一趟门,果然是董事了很多。”
“云叔叔,琨儿就是琨儿,不是你的。”水琨认真的纠正。
“谁说不是我的?我是你干爹,你父王都答应了的。在你满月酒宴上,对了,那个——你舅舅,就是王沐晖王大人可以作证。”云轻庐立刻不乐意了。这件事原本是说定了的,可恶水溶总是拖着,不让水琨给自己行大礼,这干爹的名分就没定下来。
“可是我没答应啊。况且父王也没跟我说过。”水琨不着急,一板一眼的,说的很认真。
“嘿——你答应个屁啊,你那时才一个月,连亲爹都不认识,哪儿知道我这干爹?”云轻庐瞪起眼睛,扯了扯水琨的耳朵。
“那现在我不是大了吗?”水琨摇摇头,摆脱了云轻庐的魔爪,皱着眉头道:“云叔叔别捏我的耳朵。”
“嗯,是现在是不小了。那这样吧,我问你,你愿不愿意认我这个干爹?”云轻庐听了水琨的话觉得有道理,便收回了手,认真的问道,问完之后又觉得不妥,便又皱起眉头,“我说你小子别跟我耍花招,这事儿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凭什么呀?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水琨眨巴着大眼睛,看上去很认真,也很真诚。不疾不徐,十分的沉稳。
“就凭……就凭你还在肚子里的时候,我就很关心你了。”
“那我可不记得。”水琨摇摇头,“云叔叔总说以前的事儿,可琨儿都不记得。不顶用。”
“那什么事你记得?”
“琨儿不记得云叔叔对琨儿有什么特别的好。在云叔叔的眼里,琨儿和哥哥一样,都是云叔叔的子侄辈的孩子。”
“这么简单?”云轻庐脸上起了黑线,这能一样吗?水琛是自己生下来的,你小子是我帮着接生的,而且你生下来之后你母亲就快没命了,还是我想办法救好了她。可这些云轻庐都说不出来,对着一个小孩子,如何能说这样的话?
“就这么简单。”水琨点点头,然后很正式的通知云轻庐:“云叔叔,以后请你不要再提此事了。”
“等等……”云轻庐急了,连个三五岁的小毛头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一大早的就来宣告:你云轻庐对我水琨来说,是个没用的人,所以请你以后别打着我干爹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虽然这小子没这么说,可他分明就是这个意思。不行,今儿这干爹是当定了,说什么也要收了他。不然以后可混不下去了。
云轻庐打定主意,拉住水琨,很认真的问道:“那么,琨儿请你告诉我。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做你的干爹?”你的干爹我是做定了。只要你敢开价,我就敢竞标。
“其实也没什么。琨儿也知道,云叔叔和父王是莫逆之交,母妃的病症全靠云叔叔打理,不然这世上哪里会有哥哥和琨儿,更不会有妹妹。所以琨儿还是很感激云叔叔的。”水琨笑得十分可爱,可爱的让云轻庐都想抱着他转三圈,然后再狠狠的亲他那无公害的小脸。可云轻庐也不是傻子,高兴之后依然没忘了,水琨还没开条件呢。
“好了,琨儿,大清早的,咱们别兜圈子。快点说,怎样你才能心甘情愿叫我一声干爹。”
“云叔叔看看这个。”水琨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黑乎乎的长条状东西递给云轻庐,正是黛玉带回来的阿胶。
“这个?是……阿胶吧?”云轻庐见多识广,只拿着那玩意闻了闻,便猜到了。因为这里面的几味中药都是补血养颜的,这东西应该就是水溶说的阿胶了。
“云叔叔能解出其中的配方吗?”
“你太小看云叔叔了。如果条件就这么简单的话,那你现在可以改口了。”
“天下第一神医,当如此吗?”水琨可爱的笑问。
“不然你以为呢?就这破玩意,闻一闻就知道里面有什么材料。”云轻庐说着,走到书案前,往砚台里倒了点水,提笔蘸墨,写了一副配方,十几味中药,最后一样东西是驴皮。
“就是这个?”水琨拿着手中的这张白纸,却并不急着高兴。看了看又问:“数量呢?只有成分,没有数量,如何能熬制出这样的东西?”
“嗯,这个嘛,需得用水划开,给我尝尝。”云轻庐皱皱眉头,转身叫了下人进来,要一碗热水。
“还有,云叔叔,我想要一种东西,也可以叫阿胶,但却跟这个不同,作用要一样的,但效果要比这个还好。”
“就这么简单?”云轻庐笑问。
“这对您来说自然很简单。但对我来说却有大用处。”水琨笑笑,“果然做成此事,琨儿自然要拜云叔叔为义父,再无二话。”
“好。为了收你做干儿子,我便豁出去了。我只办好琨儿说的事,你父王母后还有太妃那里,你自己去说,我可不想再看他们的脸子。”
“这个自然。”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水琨点点头,很认真,很坚定,很得意。
“那……”
“云叔叔,您早一天给我东西,我便早一天做您的干儿子。”水琨不再听云轻庐多说,对着云轻庐作揖后,转身离开。
云轻庐皱着眉头,看着碗里慢慢溶化的阿胶,总觉得自己套住了一样。可想想水琨那小子可爱的笑脸,又觉得无论如何这孩子不会有什么歪心思。
罢了。不就一个配方吗?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云轻庐摇摇头,端起那碗阿胶,浅尝了一口。然后慢慢的回味,反复几次,便把那张配方上的草药,添加了分量值。不过那数字也是一个大概,若说十分的精确,这却做不到的。除非云轻庐亲自熬制试过几次,才能确定精确的配方。
这日云轻庐只是闷在书房里,连宫里也不曾去。又查阅了许多医书,再对照那张阿胶的配方,重新修订了一张方子。又把这张方子分成了三个,分别用类似的药材互相代替。不过是想着,真正的熬制起来,哪个更加实用罢了。
第三日云轻庐拿了五张方子给水琨,水琨看也不看,当时就给云轻庐磕头,改口称云轻庐为义父。
云轻庐倒是意外的不行,连声说道:“此等大事,还是跟你父王说一声吧?”
“义父放心,琨儿自会跟父王母妃说。想来他们也没什么意见。”
“你倒是个胆儿大的,这样的事情也不跟父母说清楚,如何使得?”
“男子汉大丈夫,行事说话要有担当。当日琨儿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义父放心,此后琨儿自然还有许多事要麻烦义父。”水琨说着,从地上爬起来,又对着云轻庐笑道:“干爹,您的见面礼,先存着吧。等琨儿把这东西制出来,再来问干爹讨。”
“哎——还要见面礼吗?这配方……”
“一码是一码。”水琨呵呵笑着,转身跑开。
“了不得,这小鬼头果然厉害,这刚认了干爹,就把我玩儿的团团转,感情以后我这做干爹的,都要听他吩咐做事了?”云轻庐拍拍脑袋,颇有些后悔当时的冲动。
然水琨这些日子天天往外跑。黛玉寻他,他只说去淬华斋有事。黛玉刚回京,原本就有很多事要忙,再加上要忙中秋节的事儿,还有婧琪的事儿。婧琪的婚事一定下来,便有人来给婧玥提亲。黛玉的意思,给婧玥寻一户中等读书人家,依然是要那家子人品好,孩子忠厚且有担当的。然还没定下来,宫里便来了旨意,要婧玥明年入宫待选。
婧玥知道此事后,心情便沉重起来,所谓入宫待选,一是在宫里做女史,但凭着北静王府的势力,做女史是不可能的。再就是给皇上做妃嫔,但凭着水溶和皇上的关系,皇上是不会要婧玥做自己的妃嫔的。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要给婧玥指婚,且会指给皇室宗亲,或者是几个王爷家的世子,或者是皇子。
此旨意一下,黛玉的心里便有些不舍。原是要跟太妃商议,进宫去求皇后放过婧玥。无奈太妃说,这是皇室宗亲世家子女的命。既然是旨意,皇上和皇后便自有道理。若是进宫去讨情,反而显得北静王府不忠不义。再说,说不定婧玥的姻缘便该如此,做父母的也不能忤逆圣上的旨意。
皇后又派了两个教引姑姑来,教导婧玥宫里的规矩。如此声势,看来婧玥是一定要进宫去了。
子詹依然会来北静王府读书,只是婧玥从此便没再与他相见过。就算是偶尔从花园里遇见,婧玥也是远远地躲开,装作不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