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轻庐的车一进北王府的二门,便听见水溶爽朗的笑声:“哎呀!终于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
“王爷果然对轻庐十分的牵挂,还是对王妃的身子不放心呢?”云轻庐哭笑不得,知道水溶绝不会是单纯的在这里迎接自己。
“这还用说吗?”水溶一脸得意的坏笑,拉着云轻庐进内书房,吩咐丫头们立刻端洗脸水来给云轻庐洗漱更衣,然后便拖着他去了静雅堂。
此时黛玉已然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但这次跟上次不同,这次肚子不怎么明显,腰身也没上次那样笨重,而且脸色也有光彩,倒是比原来更加美丽动人。云轻庐只看了看黛玉的面色,便笑道:“王妃这一胎,十有八九是个小郡主。”
“啊?”黛玉一听此话,那颗高涨的心便落了三分,皱着眉头问道:“你都还没诊脉,怎么知道是郡主?”
“王妃的面色红润光泽,全然不像上次那般晦涩,所以云轻庐说十有八九。至于到底是男是女,还要把脉后方知。不过王妃放心,轻庐瞧王妃的面色,身子倒是比原来好多了。”云轻庐说着,便给黛玉诊脉,然后微笑着点头,对水溶笑道:“果然是小郡主,这次就这一个,王妃也没那么辛苦。王爷大可不必这么忐忑不安的。王妃的身子,在下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这次出去这段时间,收获颇丰。等明日一早进宫见了皇上后,轻庐便要静下心来,整理这次游历的成果正好在王府住着,顺便再调理王妃的身体。如何?”
“那可是太好了。如此我便可以放心了。”水溶根本不在乎这一胎是男是女,他只要听到黛玉是健康的,便把所有的担心都放下了。这许多天来,每天都提心吊胆的,今日算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云轻庐因旅途劳累,便先告辞出来,去内书房歇息,水溶自吩咐家人备一桌酒席晚上给云轻庐接风洗尘。又因知道冷玉堂同他的姐姐在京城住着,便叫人悄悄地去把二人接了来。
吃酒倒是在其次的,因水溶知道泠月素来以云轻庐为知音,云轻庐也对泠月有红颜知己的感觉,今儿把他们接来,不过是为了讨好云轻庐的意思,况且冷玉堂也暗暗地跟林氏的几间铺子走到了一起,如今忠顺王才是大家的敌人,过去的种种误会都已经烟消云散。只是冷玉堂怕行动不够慎密,惊动了忠顺王府,便让泠月一个人坐车来了。只带了一封书信给水溶。
黛玉听丫头们说王爷接了一个琴艺非常妙的琴师来给云大人助兴,便猜到了是泠月到了府上。于是换了衣服,也大大方方的到内书房来,同泠月私见过,男女分开两席,一内一外,开怀畅饮。
云轻庐依然是原来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见着泠月也少不得说几句玩笑话,泠月倒也不着恼,只是一笑而过,却不再跟原来一样同他调笑。毕竟她现在已经不再是青楼里的琴师,对外的消息,青楼后院失火,原来的泠月葬身火海。而如今坐在大家面前的,只是冷玉堂的姐姐冷泠月。
但泠月还是弹了一首曲子为大家助兴,此次弹得却是一曲(上阳春),曲调欢快明朗,虽然也略带一点伤春的感觉,但总的来说还是喜悦的。云轻庐便只她如今过的很好,已经走出了原来的阴影,虽然年纪已大,成家对她来说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起码她找回了自己,过上了自己的日子。
黛玉兴致很好,也陪着弹了一首,却是(凤凰出浴),云轻庐便极力赞扬王妃这首曲子是好兆头,又劝着水溶多吃了一杯酒,只说将来这曲子定然会应验,只瞧着罢了。
水溶倒也不怎么较真,反正如今水家已经是亲王之家,小郡主被誉为凤凰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有黛玉听了此话若有所思,但也是瞬间即过而已。
当晚泠月为了掩人耳目,便住在北王府里,黛玉早就令人打扫了客房,安置泠月姑娘歇息。方回自己房里。却见水溶正在灯下看一封书信。
“哎!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水溶看罢书信,便送至灯前烧毁,长叹一声,转过身来把黛玉揽在怀里。
“又有什么事了?”
“忠顺王府依然不甘心啊。”水溶摇摇头,接过黛玉手中的参茶放在一边的桌案上,叹道:“昨日有奉先皇陵那边送来的折子,说皇太后病重。朝臣中便有大半人进言,要皇上接皇太后回宫养病。又说皇陵附近冷冷清清,又缺医少药,把皇太后放在那里,有失皇上仁德孝心。皇上便有些抵不住了。今儿冷玉堂又在信中说,忠顺王府又要有动静,可能还是要借着太后找原由,发动政变。要我们早作准备。”
“这可是天大的事儿!”黛玉闻言,心中一震,便把自己的那点不愉快丢到一边,“皇上若是不接皇太后回宫,这不孝的罪名是背定了。朝中自然有皇室宗亲会站出来指责皇上。虽然义忠老千岁当年犯事被圈禁赐死,但皇室血统还有其他王爷在,他们平日里只是在家静养,不参与朝中之事。但皇太后的事情,他们却可以以家事之命逼迫皇上。这大不孝的罪名扣下来,就算是皇上也扛不住。但如果真的要皇太后回宫,只怕护送銮驾的,都是忠顺王府的死士。他们进宫后即可策划逼宫政变,皇上便十分危险。”
“玉儿的话不错,这也只是一方面罢了。可能还有更凶险的,只是此时还无法预料。”水溶轻叹一声,把黛玉抱在怀里,手却恩在她的小腹之上,感受着肚子里自己心爱的女儿,又轻笑道:“玉儿,我们终于也有自己的女儿了。”
“这话儿王爷没人的时候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让玥儿还瑶儿听见了,又要多想。”黛玉摇摇头,轻叹一声,“虽说如此,但妾身还是希望能是个儿子。”
“女儿也好,为夫想着,咱们可以把琨儿过继给林家。你说呢?”
“别作梦了,太妃不会同意的,水氏族长也不会同意。这是天大的事儿呢,想是你要把天捅破了?”黛玉摇摇头,无奈的说道,其实她也知道,就算闲杂肚子里这个是儿子,将来过继之事太妃一样不同意。但她只是觉得,多个儿子,便多一分可能罢了。
“为了你,我把天捅破又如何?”水溶笑笑,抱起黛玉,往床上走去。
“捅破了天,我们可还有安宁的日子吗?”黛玉无奈的笑着,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肩窝的笑靥带着醉意。
“我们不安宁我便让所有的人都不安宁,让他们都陪着我们,直到目的达到为止。”水溶说着,把黛玉放在床上,然后伸手把她脚上的丝绒绣花鞋子脱掉,又去解她斜襟丝绵小袄上的盘扣。
“我自己来。”黛玉说着便要推开他的手。
“不,我来,你解我的。”水溶魅笑一声,一边动手,一边俯下身去,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乖,听话。”
她转眸看他,握着衣襟的手突然轻轻松开,那衣襟便轻轻地滑开顺势而下,露出她玫红色的中衣,衣领边的蝴蝶兰花惟妙惟肖,兰香丝丝飘渺,香甜可人。修长的手指探入背后,勾挑之间把背后的衣带解开,然后顺着柔软的滑腻再回到前面,解开中衣的珍珠纽扣,她轻轻一笑,抬手环上他的脖颈。
水溶的目光骤然间深邃起来,仿佛忍耐到了极限,猛然间俯下身子,捉住她的樱唇狠狠的吻她,火热而疯狂,却带着温柔和缠绵,像草原之火慢慢燃烧,逐渐汹涌,直烧透了半边天。
罗帐轻舞,云雨几番。
他终于放开禁锢她的手臂,转身倒在她的身侧,拉过锦被拥住她娇小玲珑的身躯,她蜷着身子将头深深的埋进被子,墨色的发肆意散落在素色的床单上,像一幅委婉的山水泼墨。
“玉儿,睡了吗?”水溶修长的手指游弋在锦被里,轻声问道。
“没有。”黛玉轻轻地翻身,眨着氤氲的眸子看着水溶,“王爷还有话说?”
“你有没有发现,云轻庐今晚有些不对劲儿?”
“没有,王爷发现什么了?”黛玉说着,便往他的肩窝里靠去,那里温暖而安全,一直是她安然入睡的好枕头。
“他有些魂不守舍,看泠月姑娘的目光也跟原来不同。虽然有重逢的欢喜,却没有原来的那种惺惺相惜。我听小杨子说,他这次出门,遇到一个十分美丽的男人,还说,他跟那男子之间,异常亲密。”
“莫不是他们传说的,那种——断袖?”黛玉说着,便羞红了脸,又啐道:“果然那样,我可是错看了这位云大人了。”
“不是,我怀疑另有因由。”
“什么因由?”黛玉说着,便打了个哈欠,不待水溶回答,便闭上了眼睛,云轻庐有无断袖之癖她并不关心,只要他不勾引水溶就好了。
水溶刚要说起落花公子的事情,却听见黛玉的呼吸变得沉重悠长,便轻笑一声,把锦被拉高,把她严严密密的裹住,看着她的睡颜,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而此时的云轻庐却一个人躺在书房里,睁着眼睛看着帐子顶,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躺了一会儿,干脆又披上衣服起身,从贴身的荷包里,拿出那一枚红色的琉璃枫叶,细细的把玩。
窗外的寒月挂在天空,冷冷的月光透过繁复雕花的窗棂映在书案上,也映在云轻庐披着月白色衣衫的身上,斑斑驳驳的光影又让他想起了蝴蝶谷的吊床,蝴蝶谷的灌木丛,和那三间窄小的草庐……
远远地,似乎有隐隐的箫声,呜呜咽咽,如泣如诉。时而有,时而无。像是看不到摸不着的相思之苦,却把云轻庐原本狂放不羁放荡不堪的心给搅乱,如平静的湖面上,抛入了一颗石子,一池的月色便碎了一片。
夜深人静。琼花楼的楼顶,可以俯瞰大半个京城。
一身月白色锦衣的落花,披散着长发,坐在楼顶的最高处,手中握着一只紫玉萧,轻轻地吹着不知名的曲子。忘了这曲子是从哪里听来的,亦或根本就是她自己随意吹出来的心声。只是这样寒冷的夜里,原本该是潇洒不羁的箫声也凄凉起来。仿佛背井离乡南去孤飞的大雁一般,催人泪下,惹人断肠。
琼花楼下,冷清的街道上立着两名粉色衣衫的婢女,她们只是那样冷漠的站着,静静地听着楼顶之人的箫声。暗想一向最讨厌悲悲戚戚的尊主何时变得这般哀怨起来?只是作为尊主的贴身婢女,她们更加奇怪的是,这一路从扬州走到京城,尊主已经不再向从前那样对她们无所不谈,而是习惯了一个人默默地沉思。就像今晚,尊主又一个人独坐楼顶,吹这样忧伤的曲子,又是因为何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