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央为林家的生意操劳这几年,已经快三十岁了,这会儿能娶个员外郎的女儿,倒也是一桩幸事。
“那青儿那丫头的终身还是要办的嘛,总不能因为玉儿一句话,便耽误了她。”
“急什么?那霁云飞少说也有二十五六了吧?他都不急,青儿也不急,反正青儿也不过是十六岁。若是过两年他还是这种态度,那我就做主把她许给我们林家的人,可着林家几十口子人里面,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黛玉自信的笑笑。
“可有件事儿不能等了。”水溶认真的看着黛玉,轻声说道:“皇上已经决定收回南安郡王的爵位,南郡王空出来,估计是要下放给耿延锋。但如此一来,耿延锋便不能带兵南下了,这平南将军一职,便只有从副将里面挑选。如今皇上迟迟不肯下诏,就是因为妹妹和耿延锋的婚事还没办,再就是,这个霁云飞虽然是耿延锋的手下,但皇上也要多一层保险才放心。不然南疆十几万大军交到他的手里,皇上还能睡得着觉吗?”
“又是政治筹码。”黛玉听了水溶的话,连声叹息,一个秋茉做出牺牲也就罢了,难道还要赔上一个晴雯?
“皇上的意思,自然还是要挑皇室里面的郡主下嫁,但如今朝廷没有适龄的郡主。所以只好另想办法。”水溶轻叹,整治联姻向来是统治的一种手段,且是百试不爽的手法。皇上自然乐意用,又拴住了人心,又成全了别人,何乐而不为?
“南安郡王免去爵位,南安太妃就肯善罢甘休吗?南安太妃可是太后的亲妹妹。”黛玉想到这个里,又担忧的问道。
“太后三日后将亲赴皇陵,为先帝守灵去。她自保尚且不能,哪里还能顾得上她的妹妹。”水溶淡淡一笑,抬手摸着黛玉的面颊。
“什么?”黛玉一惊,太后亲赴皇陵守灵,这可是亘古未有的新鲜事儿。皇上这样做,不怕受不孝的骂名吗?
“没事,皇上已经做足了戏,就算有人明白其中的奥妙,只怕嘴上也说不出来。太后这也是咎由自取。若不是为了皇上的名声,只怕她命都保不住了。”水溶笑笑,又把黛玉的头扶进自己的怀里。
“那南安王一家回去哪里?”
“如今还不好说。”水溶心思一动,低头看看黛玉脸上隐隐的担忧,轻声问道:“玉儿可是担心你的那位表兄?”
“说不担心,王爷会信吗?那晚王爷闹脾气,不也是为了此事?”黛玉苦笑,其实她也想自己真的能够绝情一些,狠狠心,不再想那些不堪的往事。可事情偏偏总是传进她的耳朵里,让她不由得去想。
“玉儿,为夫都说了那晚是我的不是,玉儿又提此事。难道还要讨回来不成?”水溶笑笑,低头吻吻黛玉的额头,又道:“放心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原说让宝玉休妻,和南安王一家断了关系,随着他们几人南下回祖籍,但柔嘉说什么也不肯,扬言说如果宝玉休妻,她就一头碰死。为了不闹出人命,为夫也只好作罢。南安郡王怎么说也曾经是一方郡王,就算是免去爵位,应该还会有一些供奉,且南安王府素来也是富足的,单靠着他们的家产,也能勉强度日。玉儿就不必操心了。”
“谁操心了?我不过是问了一句,你就跟我唠唠叨叨的说了这些,罢了,我也困了,要睡一会儿。王爷要怎样呢?”
“你睡,咱们就一起睡。”水溶笑笑,拥着黛玉躺在榻上,反正手受伤了,且正好是右手,很多公务也没法处理,不如就当时偷得浮生半日闲,陪陪娇妻也好。
却说秋茉陪在太妃房里,看了那张写满了字的礼单,只是笑了笑,没多说话。太妃倒是很客气,对来回话的婆子说道:“这回还是那个霁云飞副将送来的吗?”
“回太妃的话,是。”
“嗯,把这孩子叫进来我见见。”太妃说着,便把礼单留下。
婆子应声出去,不多时带了霁云飞进凝瑞轩来。霁云飞虽然跟着耿延锋在边关打仗混了五六年,对大户人家的规矩不怎么懂,但到底也来了王府几趟,其中的道道也摸到了一二分。进了凝瑞轩的院门便止了脚步,对那婆子道:“嬷嬷先进去回太妃一声,下官莫要这么鲁莽的闯进去惊了太妃的凤驾。”
“你倒是个明白人。”婆子笑笑,转身进门,回了太妃,太妃说了一声:“请进来。”霁云飞方跟着一个小丫头的身后进了屋门。
“末将给太妃请安。”霁云飞出自军中,今儿来送东西,也是一身玄色戎装,见了太妃自然行军礼。他原就长得很好,高高的个子,强健的身材,一身戎装挺拔英武。军礼一行,阳刚之气十足。
太妃便笑弯了眼,“嗯,好个英气的小伙子,咱们天朝有你们这样的军人守疆卫土,还怕那些边关小国滋扰生事吗?”一边又对徐嬷嬷说:“快给这孩子搬个凳子坐。”
小丫头哪里等徐嬷嬷动手,忙搬了个绣蹬来放在下首,霁云飞又告罪谢坐,方坐在那绣凳上,但依然腰身挺直,一脸的严肃。
“你们将军进来可忙?有些日子没来府上了。”太妃笑看着霁云飞,乐呵呵的问道。
“将军这几日都伴在圣上左右,朝政之事,末将不敢多嘴,将军每日早出晚归,倒是有些忙碌。”
“是,是个懂规矩的孩子。你老家是哪里的?家中还有何人?”
“末将是蒙古人,早就没了家人,是个孤儿到处流浪,跟着人群混到了南边,后来从了军,跟着将军从沙场上拼杀过来。只有上司兄弟,没有父母亲人。”
“嗯,听着怪可怜的。茉儿,后面有给你王兄做的年下的皮袍,前儿我见了,因闲他们只顾着赶时间,手工有些粗糙,要去重做。今儿是冬至,以后一天冷似一天了,你且把那件衣服拿来,给这孩子去穿吧。可怜见儿的,没个父母亲人在身边,一群大老爷们,哪里知道什么冷热?”
“末将不敢。”霁云飞一听那是给王爷做的衣裳,还是过年穿的,太妃张口便要赏给自己,于是忙站起身来,给太妃行礼。
“有什么敢不敢的,不过是一件家常衣裳,你们王爷倒是不缺这个,你拿去这件,也冻不着他。以后闲来无事,常来家里坐坐,我虽然老了,但素来是喜欢听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说外边的事儿的,尤其是打仗的事儿。当年老王爷活着的时候常听。如今有些年没听过了。今儿见了你,想起他们说边关打仗的事儿,心里便喜欢的很。”太妃说这话,秋茉已经把那皮袍拿出来,太妃把松花色多罗呢包袱解开,里面却是一件绛紫色狐皮大氅。酱紫贡缎面料,白狐狸皮,虽然毛色不是纯种的白狐,但也算是难得的了。
太妃看了看,又把皮袍交给一边的徐嬷嬷,笑道:“给这孩子带回去吧。今儿闹了一中午,我也乏了,你该日再来,我单单设宴,请你吃酒。”
“末将谢太妃赏赐。末将告退。”霁云飞忙给太妃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举手把包袱接过来,恭敬的站起身,又对着太妃行了军礼,方转身退下。
“母妃,您果然瞧上人家了?”秋茉看着太妃盯着霁云飞背影迟迟不肯收回的目光,忍不住问道。
“这孩子面向不凡,又是个懂规矩的。怪不得你那夫婿宝贝的紧,看来是个有前程的孩子。”太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乎在盘算着什么事情。
“母妃,耿延锋宝贝他,是因为他在沙场上凶猛勇敢。听说还救过耿延锋一命。二人的交情很深。耿延锋拿他当兄弟待。”
“嗯,果然如此,看来把青儿许他为妻的事情,是不该太草率了。”太妃淡淡一笑,微微点头。
“瞧母妃说的,如今他就是愿意,嫂子也不一定就愿意呢,听说青儿那丫头在绾苏楼做的很好,如今那里都离不了她了呢。再等两年,她越发的历练了,只怕不是嫂子手下那些管事的媳妇?嫂子手下的管事虽然是下人,可个个儿在外边都是场面人,那林央前儿还订了一个员外郎的女儿。想来青儿若是能跟那员外郎的女儿并肩,也未尝不是好事。”秋茉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还想着另一件事。晴雯素来待云轻庐深厚,焉知他们两个不是有缘的?云轻庐素来就是个随性的人,只要他喜欢,是不会在意青儿那丫头是什么出身呢,哪怕是青楼出身的姑娘,他云轻庐说要娶,谁也拦不住他。
“茉儿的话也不错,想来姻缘一事,总是天注定的。咱们谋划来谋划去的,也抵不过月老的意思。”太妃笑笑,似乎对秋茉的话并不上心。只是想着她自己的打算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