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嫔生了个皇孙出来,圣人难得感叹自己老了,原来那些个儿子家里的,他只不当一回事,到太子宫里的,却叫他不重也得重。
元贵妃张口就叫太子妃把孩子抱过来给她看一看,薛瑞芝身子一僵,抬着看向太子妃,太子妃却沉稳,抱了孩子过去还笑道:“他可沉的,母妃仔细着手。”
元贵妃手上长长的指甲套,便是自她这里兴起来的,把金子打得又细双尖,上头贴花嵌宝,手指一翘,虚着往那孩子脸上一指,太子妃的心都吊起来了,元贵妃正等着呢,手轻轻一划,太子妃死死抿得唇,薛瑞芝却轻声一叫。
孩子没事,她却去领罚了,在这许多人面前失仪,便是太子妃也保不得她,连宴都不叫吃完,罚下去思过,元贵妃还趴在圣人膝上,说是吓着了,心口疼。
明潼瞧在眼里,她前面还有郑夫人,两个缩了头,景顺侯家还能帮着说句话,郑家却没这个胆儿开口。
太子坐在位中,还对元贵妃行礼:“惊扰了母妃,是儿臣的不是。”元贵妃翻了个眼儿,圣人却训道:“你宫里的人,竟连御前的规矩都学不好了?”
太子妃满面羞愧,太子受得这句训斥面上还平和,明潼却知道,今儿角门又得抬尸首出来了,她把目光压得低低的,郑家位子靠前,却无人在意,吃了重阳宴出来,郑夫人在车上还叹得一声:“圣人也太过了些。”
这话也只能在儿媳妇跟前叹一回,旁的地方也轮不着她说,明潼先不作声,听见郑夫人说这话,也跟着一叹:“太子殿下真是有雅量的人。”
这句正说在郑夫人心上,明潼光是听郑衍平素里说话,也知道郑家是支持正统的,他不过见着太子几回,就太子长太子短说个不住,一脑门子的正经嫡支,背地里还骂荣宪亲王娇纵,不堪大位,说到激昂处,恨不得为着太子肝脑涂地。
明潼自来也不给他浇冷水,脑子烧得发热了,往外头吹吹风便成,他一个三品云骑尉,就是想替太子作什么,也落不到他头上,为着他叫上一声好,拍一回巴掌,让他觉得妻子明白他的抱负,便成了。
就是郑夫人,她也是指望儿子能出息的,可要替太子站到于家的面前挨冷箭,她头一个就不答应。
小篆拿了湿帕子给明潼擦衣裳,郑辰转了眼珠儿:“好嫂子,我去母亲那儿求钥匙,你替我想法子好不好?”
明潼伸手刮了她的鼻子:“早替你想好啦,我自个的妹妹倒没劳动我,替你倒快把头发给愁白了,咱们往栖霞山上上香赏红叶去。”说着又看她:“你哥哥那儿我能替你圆着,母亲那儿可得你去说,可别叫她当着我爱往外跑呢。”
郑辰弯了眼睛一笑:“知道知道,我去求娘,她也好些时候不曾上香了。”佛寺里头不比外面看的那样严,栖霞山上又有大小石佛可看,若说是看石佛碰见了,说得几句话,也不算不规矩。
明潼求的是郑家那幛天一楼的钥匙,里头收藏得许多头一代文定侯的手扎藏书,他初时建得此楼,规矩就是这里头的书绝不外借,只自个儿一个躲在里头写写画画,要么就吃醉了酒躺在大石头上,要么就是把自个儿关在天一楼里。
明潼听得郑衍说过一回水浒,说的无心,听的却有意,她关在深宫之中,于前头起事知道的并不多,可这里头还确有些是对得上号的,不过一群土匪,就把朝廷逼得要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