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要看人下碟。
袁氏自以为得计,见着澄哥儿来请安便说他瘦了,想是多思多忧的缘故,不独当着澄哥儿的面这样说,还往纪氏跟前去说。
拿了澄哥儿的婚事,作个问寻她的模样儿,本来已经挑定了一家姑娘了,她心里定下,便是纪氏说她不好,也必得讨进门来了,坐着茶还没沾口,就说得十七八样好来,说完了还叹一口气儿:“澄哥儿这向,连吃都吃得少了,人看着轻减了,脸色也不好看,必是忧虑所至。”
纪氏怎么会接她的话茬,笑一笑道:“他正是长身子的时候,纵吃的多也还瘦条条的,我这会儿炖得好奶酪,差人送些过去就是。”
自澄哥儿过了继,纪氏还不曾这样插手他的吃穿,袁氏心头一噎,还想找话说呢,明琇忽的过来问她:“娘,甚个是生恩养恩?”
袁氏一口气儿差点提不上来,纪氏似笑非笑的看了她:“哎呀,我们七姑娘也懂事儿了。”说着睇一眼袁氏:“叫你娘慢慢告诉你。”
袁氏面皮紫涨,说不出话来,明琇跟在她身边,听的多了可不有此一问,她当明琇是亲生,可她到底不是她生的,她能明里暗里指谪纪氏,纪氏也能捏着这个把柄说她。
袁氏回去便把说这些的丫头婆子全罚了一通,半点也没想着自个儿授意的,明琇就是她女儿,谁要是敢提起一句来,看她不剥了皮。
澄哥儿坐了车出城去,就是想去祭一祭程姨娘的,阖家都知道,却无人去伸这个手了,纪氏知道了叹一口气,叫人往街上买了许多金包银送去。
澄哥儿往程姨娘灵前化得许多纸钱,有心想要说几句话罢,搜肠刮肚一句也无,他连程姨娘长的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只知道有这么个亲娘,在他心里到底也只有这么一个姓氏,连怀念的影子都种不下来。
隔得半晌澄哥儿方才说道:“姨娘,我进学了,是生员了。”除此之外,一个字儿都没了,身这的小厮僮儿催了他回去,原还想舍下香油钱来,见着长明灯里酥油倒得满满的,桌前案上还供得香火鲜果,知道是纪氏料理的,心里说不出的百般滋味,出得庙门往回去了。
回去了直往东府里去,纪氏见他穿了一身素色袍子,知道是才回来的,还不及换衣裳,半个字也不提他去了哪里,只笑一笑:“这会儿怎么过来,要不要吃酥酪?”
这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直到他过继出去,回回过来,回回都有,专预备了给他吃的,纪氏
说得这一句,澄哥儿眼圈都红起来,低头答应一声:“我正想用呢,旁的再做不出这个味儿。”
“哪儿是味儿不对,你那碗酪里得搁些盐,自小就认这个咸味儿。”纪氏陪着也吃一盅儿,澄哥儿一勺一勺吃尽了,两个相对坐着一句话也无,到把个盅儿吃空了,澄哥儿才道:“娘,我的亲事,往后再拖一年罢。”
纪氏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想为着程姨娘守上一年,可听得澄哥儿叫出娘来,心头也是一酸,程姨娘如何不论,她确是亏欠了澄哥儿的,缓缓吸一口气,阖眼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