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屋内,药味浓郁起来,烛火不亮,屋内杂乱,不仅是药具,还有农田物件,看来夏大夫不仅仅是个医药之人,应该也是某个庄子里的农户。
未走几步,跨过门槛,来到一间狭小的屋子面前。刘甸没有退履,径直踩了进去,晏子鱼斜眼打量,那夏大夫已经点了屋里案几上的油灯,光线亮了起来。
屋内简单,泥地铺呈,只在靠墙的边上置了席榻,刘甸将柳承岩放下,夏大夫正走出来。
晏子鱼让开门前狭窄的走道,见那夏大夫径直钻到了一间里屋,未过一会儿,端了一碗水来。
“喏,给他。”夏大夫执着烛火,浑浊的眼忽明忽暗地闪着。
晏子鱼接过,不小心扯到背上的伤,眉梢动了动。
夏大夫摇摇头,眼皮耷拉,转身走了。
晏子鱼端着水碗,看着他的背影,努力地从他趿着鞋的吧嗒吧嗒声中,辨别出他的自喃自语,“明明没个什么,尽会折腾人,老骨头,伤骨头,还有个软骨头……”
“家主,水给小的吧,此地脏乱,待安顿好先生,小的送您入城。”
晏子鱼回身,唇角一抿,“这碗水,我来给。”
刘甸一愣,但见晏子鱼眸底深浅不知,心底疑问,并不敢问,行礼之后,“那小的出去候着。”
清净下来,这人还赖在榻上不惊不动。
晏子鱼端着手中的水,心下微澜,三叔自来惫懒胡闹,一直是家中难题,便是父亲那般自持温和之人,对三叔也时常出言教诲。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还是有些本事,竟惹来一个颇有本事的酒鬼。晏子鱼想,是不是天不该亡晏家,故而一出来,就有人寻上门来了?
“先生饮酒过甚,难道就不渴么?”晏子鱼上前,屋内被人占了一袭榻,无座,只能立着。
“初闻晏家有女立府,柳某还不信,今日一听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柳承岩睁开眼,撩袖坐起,盘腿而观,伸手递来。
晏子鱼却笑,淡道,“先生嗜酒,这水,可觉滋味?”
柳承岩眸底精烁,衣袖收回,端身起来,抢过晏子鱼手中水碗,仰头饮下,一抹嘴角,眉眼精亮地望着晏子鱼,昂声道,“晏君有酒而予水,岂非小气?”
“家叔已逝,先生何故再来淌入晏家一趟浑水?”晏子鱼不再打迷,直白问道。
柳承岩眼眉生黯,将碗盏放在案几上,挥手扫了扫身上的尘土,叹道,“柳某不过是念着晏府院中藏着的一坛酒而已。人生难得一快事,纵使山高如天,浑水如海,一淌如何?”
晏子鱼见柳承岩意决不假,疑虑稍减,回道,“子鱼年幼,事事不周,晏府如今空立无依,先生若来,饮的,可就是苦酒。”
“于柳某来讲,有酒就是乐事。”柳承岩抬头,直视晏子鱼,“最好的酒,不再于藏,而在于市井之酿。此巷之后,便是最热闹的井,晏君可敢一饮?”
“先生既是家叔之友,唤我子鱼便可。”
“好。”柳承岩眉目凝肃,脸色依旧见白,撩起衣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夏老儿一眼看出子鱼有伤在身,是个好大夫,奈何拘于庄田过久,人磨得没了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