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作品是衣琚没形成自己风格时期,在郑明指导下做出颇具郑明风格的作品,郑明冒认倒不突兀。
那一年衣琚工作室资金周转出现问题,郑明前半生积蓄早早捐赠给庆镇发展,郑意疑难杂病国内无法医治,郑郑出了车祸双腿瘫痪。
郑明行到穷途,做了糊涂事,在那幅画作上盖了自己印章,最后好在被郑意发现,将画按了下来,没有交给楚家。
事后郑明亲口告知衣琚事情经过,郑明也深深悔恨。
衣琚当时看着在自己面前痛哭的两鬓霜白的男人,他一句话没有说,只是紧紧抱住这位被苦难磋磨弯了腰的,为他遮风避雨二十余年的男人。
事情没有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当时诸多困苦难事还摆在衣琚他们面前,衣琚自认无法和郑明计较半分。
每每谈及那幅画或者谈到楚家时只草草带过,衣琚只装作什么也不曾发生过的样子。
而当一切事情处理完毕后,衣琚和郑明却不知为什么,似乎冥冥错过了修补感情的机会,彼此之间小心翼翼,相顾无言。
衣琚怨郑明吗?最初怨过的。
起初衣琚他只有怨怒,怨怒于老师的所作所为,怨怒于老师失去了一生坚持的理念,怨怒于这般把自己当做外人丝毫不与自己商量。
可衣琚没有怨怒多久,衣琚突然有些恐慌惶惶,他觉得他没有怨怒的理由去要求郑明对自己好,没有理由去怪罪郑明在自己真正家人与自己之间选择了自己真正的家人。
衣琚不敢去怨了,他害怕郑明的一声声对不起,害怕郑明的一声声谢谢,害怕郑明努力想要偿还他的卑微佝偻的样子。
似乎妻女的病痛击倒的是这个男人一样,曾经不苟言笑,暴躁嘴硬的男人,那个揪着他耳朵拔耳夹的健壮男人,随着病床上的妻女一起病倒了,变成了一个让衣琚很是陌生的老人。
衣琚的心结不敢去解,诚如郑意所说,他该指着郑明鼻子骂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可衣琚不敢,他不知以什么身份去说出那样的话,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不是奢求太多不该的情分。
可今天...
衣琚看到多年前老师的这样一句话语,横在心中的那座冰封的画似乎轰然坍碎。
我视你为至亲,你呢?
这个多年不敢问出口的问题,在这一刻似乎有了答案。
衣琚深吸了口气,手指摸着奖状上那行小小的字,眼眶里泛着晶莹,语气故作轻松地和周良晏说道,你看这老头,肉麻都要偷偷的,烦死了。
周良晏握着衣琚的手一起抚过纸张角的灰尘,像是没听出衣琚那些情绪,也像是全然不知对方的过往一般随口说道,等今年事情结束后,我递交份出国申请,衣老师带我去看看老师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