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去,可不得了,手机开始叫个不停,有关吴同学的,捷报飞来。
先是萧大秘的电话,染有五星色彩:这次是可靠消息,明天就正式发文了,吴xx为shiweichangwei,常务副shizhang。接下来萧大秘是长叹一声:老头子总算挽回点面子了。这声长叹既含有对老头子运筹帷幄的叹服,也搀杂着他萧某人怀才不遇的哀叹,他也只能将这复杂的情感声波送到我耳边了,在他眼里,我这个留置下来的司机是他惟一可以掏出心窝的对象了。第二个电话居然是老张的,就一句话:老余shuji,恭喜你开进shiwei班子了,跟我们汪局成一家人了。老张的电话多少让我有点意外,一个小小所长跟秘书长相比,在官场错综复杂的道根上是没有可比性的,可我一寻思那位汪局长也就不足为奇了。
gonganjv长兼任政法委shuji,自然是changwei了,握枪杆子嘛,就得进入决策层。本来这汪局也算跟老头子是一个战壕里的,先前只是个挂着政法委副shuji的空头衔,数着日子混在司法线上,基本是个摆设。过去在a县gonganjv当过办公室主任,笔杆子还不错。老头子在老根据地生根发芽时,汪主任跟在了队伍后面。后来老头子进了市里,从局座位置上重拉山头,等进了市府,就从a县调了几个旧党羽过来,其中就包括已升迁为县gonganjv副局长汪同志。当时老头子根底不够硬实,所以,几个旧党羽也都明升暗降,闲置在无权的冷板凳上,汪副局长在政法委副shuji的椅背上靠得是寂寞难耐啊,终于按耐不住,等不得老头子给他挪位子了,自己主动向shiwei领导靠近了,自此偏离了原来的梯队。
本来想回大院的,我半途返回了,我知道那群人可能正在司机室议论此事,我若是掺和进去,一定被当成靶子了,把我整得像个荣归故里的新郎官,香烟是少不了散发的。我眼下最为珍惜就是手指间地烟火了,自从下乡扫荡了一回,至今颗粒无收,好在有个广告代理商上门找老婆办事,捎带了两条玉溪,我也凑合着抽上了,总比自己掏腰包强,再说了,自己一旦掏起来,那玉溪也是天价呀,抽得起吗?老婆挖苦一句:趁早戒掉,长此以往,你会上街头拣烟头充饥的。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一个在我进入市府大院后,谆谆教诲过我的人,一个老“书记”老“书记”是名副其实的“书记”直接跟市委书记开过壹号车。老“书记”过去当过知青,插队在我们乡下,那时候就跟我父亲关系不错,在一个生产小组,父亲在干农活时经常照顾这城里来的下放知青。小时候我也经常去他那里玩,他每会城里壹趟都带回些水果糖发给村里的孩子吃,回报是让孩子给他捉青蛙和蚱蜢,当时农村吃的是棉籽油,他把那些玩意儿用油煎着吃,实在叫我们恶心。返城的年代他没回省城,因为过去学过驾驶,留在县城开上了公交车。再后来处了个对象,姑娘的父亲是干部身份,当时他还带新娘子回过村子,热闹了一番。在他成家后,就失去音讯了,一直到我退伍进城,一次在剧院召开人大会,我在停车场碰见了他。岁月很容易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可痕迹是无法抹去的,在他知青的岁月里,惟一的记号是嘴唇上有块明显的残缺,那是过去跟邻村抢占坝水发生武斗时,留下的疤痕,铁锹差点削去他的嘴唇。我们一群孩子背地里叫他“半边嘴”符合他的性格,话少。在我直呼出他的雅号时,他当时还反应不过来,好似忘却了曾经的记号。后来自我一介绍,他才知道我就是当年给他孝敬野餐的小鬼,自然是喜出望外,蹲在车旁给了我一支中华,一起在烟雾中忆苦思甜。我才知道他后来的经历,开公交没两年赶上招考公安,那时候招收干警不像现在这样百里挑一,只要身体硬朗,劳苦大众出身,愿意为人民服务,再加上有门技术,哪怕你是开锁高手,大门也就敞开了。“半边嘴”的技术手段不在嘴巴上,而是娴熟的双手,那时候没有领导会开车的,警察也一样,不像现如今,只要是四个轮子的,没有大盖帽翻转不动的。就这样“半边嘴”从公交车上移了位子,直接坐进了警车给局长开车。从此一路畅通,开上了壹号车。我说他是真正的“书记”不光表现在驾驶室,显著特征是他佩带手枪的,兼任保镖角色。现在的“书记”再牛,你也不带枪把子的。我能安稳地掌管方向盘到现在,也得益于老“书记”当初的教诲,该做什么,不做什么,啥时候当睁眼瞎,何时何地充当聋哑人,什么时候又要挺直腰板狐假虎威,他基本数列给了我,我当成守则来遵守,他是我开小车的良师益友,从他身上我学到了很多,操纵方向盘来游刃有余。但“半边嘴”最终晚节未保,在壹号车就要引退时,车主人锒铛入狱,他被当作心腹,连同那些蜜蜜们一同栽了进去,调查了大半年,最终检察院以“不予追究刑事责任”把他给放了,出来后“半边嘴”彻底哑巴了,提前进入老年痴呆状态。我每年都过去看望过几次,他对什么话题斗不敢兴趣,只跟我唠叨过去抓蚱蜢的事,也只有那一刻,你才见到那弯曲的嘴角边露出一丝童贞的笑意。从他身上,我发现啥叫“河边湿脚”了,有时候也做噩梦,梦见老头子收藏室里的坛坛罐罐都放射着滚烫的金色光芒,随后又化作冰冷的金属手铐,哗弄作响。
他就住在大院的一栋房子里,跟我过去的房子离得不远,我很奇怪在这时候会想到去看他。虽说对吴同学升迁早有思想准备,可同以前老头子入阁相比,我觉得没那么坦然,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好似看不清前方的路面,生怕车轮陷坑。正是这种不安,让我想到了老“书记”记得他说过一句话:对领导是做不到完全了解的,了解一半是为了保住好差事,另一半有可能让你手脚乱阵,惹祸上车。我对老头子的了解绝对超过一半去,否则也不会给他当二传手,传递那些破坛罐的;可对这位吴同学,我始终迷失在香水里,无法识别她旗袍里面的凹凸图案。跟这样的人开车,她坐得越高,司机心里越没底,直接影响方向盘的正常运转。
车主未变,车骑也一样,可位置抬高了,这让我在前排有点悬空感,心里不太塌实,于是想到了曾经风光的“半边嘴”
停好车,我先给她家里打电话,没人接,我就转悠到大院的广场,那里是退休人员集中的地带,不管先前地位多么显赫,一旦适应了退休失落期,也大都汇入到那里,成为一名普通的老者,不分地位高低,玩耍扑克,麻将、象棋打发夕阳里的日子。“半边嘴”没别的爱好,嗜好象棋,在大院是一流高手,也只有面对这样的“楚汉争霸”局面时“半边嘴”才显得斗志昂然,流露出过去的影子来。我在下象棋的地方转了几圈没发现“半边嘴”向旁人一打听,都说有日子没见他过这边玩了,让我上干部活动中心找找。干部活动中心属于室内活动,有阅读室、书画室、练歌室等等,给老同志打发时间的地方,老头子退前让事务管理局把这里翻修了一番,增添了不少光彩。在阅读室终于找到了“半边嘴”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一个拐角,戴着老花镜埋头翻看着一本旧书,手里夹着根未点燃的香烟,时不时凑近鼻前闻闻。我一声不响地凑到他跟前,想看看他专心翻看的是什么书。“半边嘴”看似提前衰老,听觉十分敏捷,抬头见我立在眼前,木楞楞地翻动白眼珠子问:你那位女领导忙开了,你咋闲得有工夫上这孤老院子来?我忙给他敬烟,他用手挡住了,说早不习惯烟气了,只闻不抽。然后使劲咳嗽起来,脸膛憋得通红。我坐下来就问了:您老在这里怎么也得知吴市长忙开了呢?剧烈咳嗽后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气来,把书合上,看的是老掉牙的小说青春之歌。他将书放回书架上,只才说:别小看这里,你们那头的领导敲敲桌面,这里也能听到回音的。这倒是大实话,混在这里大大小小的官人儿也都不是等闲之辈,也时常牵挂着身外那头的事儿,稍有风吹草动,也逃不过他们的老花眼,他们的关注焦点跟过去相比转换一个方式,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来娱乐自己,而不是过去搀和其中,充当阿谀讹诈的角色了。
“半边嘴”嘿笑了两声,问:瞧你脸色,觉得心里没底?
吴同学终于从忙碌的电话中抽身出来,和颜悦色地说了句:晚上我上你们家看看,真担心昊昊不懂规矩,惹出事来。
老婆溜须拍马的机会来了,我却没一点兴致,总觉得那昊昊是我车后的一辆铲车,轰鸣中让我手脚紧张起来,我开始回味起“半边嘴”那句警言,感觉如此深入下去,真有种危机埋伏在前方的马路上了。红颜祸水,我跟吴同学之间泾渭分明,毫无暧昧之实,可我总感觉这女官僚所能兴起的洪水泛滥之灾,远非红颜所能比拟的,女色再重总有叫你腻味的那一天,而女权重一斤,其后果足以引发泰山压顶之势。我无法预知向来小心翼翼的吴同学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藏得越深,爆发时就越发张狂,休眠火山的威力在于不可预测性,吴同学是属于休眠火山口吗?一旦喷发就肆意吞噬了?
从我跟她开车始,我就觉察出她总在郁闷中,也总盘算着要突破什么障碍,所以,连我这个小小的司机也成了她脑子里的一颗螺丝,时刻拧紧着,不让懈怠,以防毁损她的廉洁形象。
当天晚上,我开车到“小招”接吴同学回到自己家里,老婆事先已得知吴常委要过来,以为是我主动邀请的,所以,拿出平常少有的勤快,在厨房卖力,忙活起来。等吴同学过来时,已摆上满桌好菜,还特意准备了葡萄酒,两个孩子白天登山玩了,早饿得不行,提前动起了筷子,昊昊嚷嚷着要啤酒喝,我们刚好进门。吴同学先跟我老婆客套了几句,然后便数落儿子,不让他要酒喝。儿子不干了,说在自己家里,经常喝啤酒,天太热,啤酒醉不倒人,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老婆殷勤地请吴常委入座,上司尴尬地一笑说:我过来就是看看孩子,今晚早约好了人,还得麻烦老余开车送我过去。
老婆的笑脸好似刚拿出冰箱的啤酒,有些僵硬着,可马上又说:吴常委,您忙您的,孩子在我们这里,您就放宽心吧。
吴同学又是道谢,并强调指出:私下场合不要叫她职位,更不要叫什么常委。
就这样,我连饭也没吃上一口,跟随吴同学出去了。
晚上跟吴同学出去公干,这是头一回,我觉得很是蹊跷,往日她不是自己开车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因为身份不同了?不是,身份越高,夜色下的方向盘更是自己把握起来方便啊!也有一种可能,把我当灯泡了,大凡有司机出没的私交场合,司机往往充当灯泡的角色,有司机在,就代表着官方色彩,这种场合即便有阴暗面也不容易让人抓住把柄,因为司机的参与,再阴暗也能放出光亮来。
“半边嘴”正是因为此种场合参与得太多,最终连自己也跟黑色抱成一团,分不清黑白了,当一个司机失去灯泡角色时,那他本身也可能同流合污了,差别在于:他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斑黑点。
跟老头子充当灯泡的场合实在太多,因为他本身不会开车,但我至今还没自我检查过身上的污点有多少,可能还没到自醒的时候,因为老头子的影子还挺立着。
而跟吴同学这趟出去,我却提前醒悟了,已意识到自己的功能不光是开动四个轮子,也充当了车灯,车子熄火了,车灯照样闪亮,我就是那盏无须耗油的节能灯。
一坐上车,吴同学让我直接开向莲蓬山庄,那是郊外一处有名的度假村,有山有水,也能吃到野味,过去没少跟老头子上那里解馋。说到吃字上,您千万别以为领导们都乐意上高档酒店餐馆去享受,其实不然,一来店大招风,毕竟是经常上新闻节目露脸的,容易让人识别腐败的肚腩;二则这店再好,也跟城市差不多,同样的野味经过热岛效应后,就变味了,只有城外才具备绿色食品的天然屏障;再一个,饭后的娱乐节目玩起来尽兴,同样是小姐,同样的xx子型号,到了那里,你完全可以展开想象空间,把她们当成不娴城市技巧的村姑,也能让自己尽情发挥出庄稼汉的蛮力来,脱开城市节奏,那才是最地道的乡野气息,呼进吐出,淋漓尽致啊!
老头子为此总结过一句战略术语,大概意思是,抢占山头的小战斗跟攻城的大战役区别不在于火力上,而是胜利后插上红旗的瞬间感受,插在山顶上,你会发现山再高,也被你征服在脚下,而同样的旗杆插到城墙上,你会觉得四周的围墙困住了自己的身子,失去居高临下的王者风范。言下之意,城里的粉黛小姐们都是城墙垒成的,洞穴坑口都是方方正正的,插到哪,都一个鸟样,而村野就不同了,能插出个杨柳细腰桃花粉面来。
反正老头子每去一回,都是精神抖擞地进去,红光满面地出来,那气概也只有在a县表现过。当然,他所谓的插红旗理论,我们随从们当面可不敢错误理解领导意图,只当是他对陪唱小姐们的点评,可私下偷偷交流时,就各自领会其中的精髓了。
对于娱乐节目,老头子一直保持外层空间的纯洁格调,如同一首首军歌;至于那里层的活动就不得而知了,口是心非抑或是心照不宣都不重要了。我曾经多次想试探出老头子到底有没有更深入一层,大都是他喝高的情况下,让他酒后吐真言,亲口道出那鸟事,不亏是侦察兵出身,纵然红脸了,也处于高度戒备中,哈哈大笑道:小余啊小余,老子的红旗早破旧,指望你们年轻人多抢占几座山头了。
跟吴同学上那边,让我本有的欲望之火复燃了,强烈留念起曾经发生的肉搏战,只可惜,吴同学是女领导,主人的性别决定了奴才的性福指标,今晚肯定是零。
我满怀失落地打起了哈欠,很是扫兴:男人最败火的事莫过于身在娘子军中,却不能充当旗手做一名d代表啊!
吴同学忽地在背后说了一句:想抽就抽吧。
月朦胧,鸟朦胧,小车也朦胧,我感觉周围一切都朦胧了,就因为这句话,比烟雾还要浓厚。我愈加觉得今天的吴同学彻底改头换面了,没了旗袍香水不说,竟然放纵驾驶室点燃烟雾了。
越是朦胧,越要擦亮眼睛,因为我是开车的,香水是道鸿沟,烟雾也一样是块隔离带,一旦破戒了,就失去隔阂了,距离就近了,就容易追尾了。
此时此刻,我脑子里浮现出的是“半边嘴”的警世格言,对一个小车司机来说,那是前方悬崖边上的指示灯,切勿闯灯坠崖。
不是小题大做,也不是自作多情,在没看透身后的车主人到底是何角色,我要学会自我保护“半边嘴”就是鲜活的例子,一盏节能灯的功效释放在黑夜里,但更多需要白天的光亮来补充能量,黑与白就如同前方的路面,车灯指明了界限。
老余,今晚你开车不是很稳当啊。吴同学明显感觉出车颠簸的厉害,又问道:以前不是常上那里吗?路况应该很熟悉吧?
这口气吹得我脑后发麻,手捏出汗来,那威力比我老婆的质问要强十倍有余,好似一只偷腥的老鼠,猛然被猫爪勾了一次,褪出一层皮毛去。看来往日置身与外的吴同学,视野并不狭隘,包括这夜幕下的乡道也没脱离她的追寻之外,她追逐肯定不是一个司机,而是那辆奥迪。一个奇怪的念头再次席卷而至,她跟老头子之间真的是清白如水,君子之交吗?
罪恶的念头一闪而过,我赶紧定神开车说:开过开过。
黑夜给了我一双眼,这话套在我们“书记”脸上最合适不过了,只有黑夜里,我们才能看清车主的本来面目,与白天迥异。
神秘的吴同学第一次指唤我在黑夜里为她开道,好似已掀开脸上的沙巾,蓬莱山庄又好象是面镜子,无须光线的镜子里却能折射出真实而清晰的画面,至少我发现今夜的吴同学与过去的影子划清界限了。
嬗变的人们啊,往往选择夜色为掩体,把过去的伪装剥开来,扔进夜的深渊
那晚上,我享受到一顿野味大餐,直到吴同学坐上车回城时,我还打着饱嗝,一算时间,吴同学在山庄跟我久别了将近三个钟头,好在有山庄的人陪着我,一条龙服务下来,也让我筋疲力尽了。吴同学回到车里带着一身酒气,脸色也红扑扑的,看来,今晚她也同样野味十足,只可惜我没机会观摩到她的现场表演,但停车场上那几辆熟悉的车牌号还是逃不过我的专业眼力的,同样是常委班子成员,人家没带司机“灯泡”而吴常委保持谨慎,提着“灯泡”赴约的。
累坏了吧?你们男人啊,都一个德性!吴同学也明知我猜到了今晚的与会人员,彼此心知肚明,便把我这个小司机跟那班大人物生硬地套在了一起,实在是抬举我这盏节能灯了。可话又说回来了,甭管什么样的灯泡,只要有导体,也不管导体的长短粗细,只要有那几吧功能,也就是一个鸟样儿了。
吴同学的话让我很不自在,换成老头子一定唉声叹气道:还是年轻好啊,老不中用了。好在我打的是饱嗝不是哈欠,没表现出萎靡之态,假如你吴同学需要救急,咱一样能倒腾出来。
我正要启动车,吴同学忽然开车门下了车,让我退到旁边,跟她换个位置,她来开车。我忙摆手说:那可不行,别说你喝酒了,就算平常,有我在也不能让领导自己开车。这是一个领导司机的底线,我不当班时,你领导再牛,开进月球去赏月也不关我的事。所以,我坚持原则。吴同学扫兴地坐到我旁边,说我怀疑她的驾技,她的驾龄有10多年了,从没出过事。
男人酒后话多,女人酒后吐沫星也飞溅不少,吴同学居然跟我回忆起学驾驶的经历,说自己根本没经过专业培训,是丈夫手把手教会的,拿驾照也是丈夫走了后门。口口声声是“先生”两个字,好似忘却了那位远在北京的“先生”已是她前夫。
挨近了,我忽地发现这娘们一下子蜕变成长舌婆了,字正腔圆的官方语言仿佛瞬间受了车裂大刑,四分五裂,化成碎片儿洒落在我耳边“先生”最终也背上了“臭男人”的骂名,她对前夫称呼的过度好象踩了急刹,让我在惯性中冲击了一下,好好的先生,好好的教练,咋就成臭男人了。吴同学嘴巴开始有点含糊不清,嘟囔着:一个德性
当女人声讨另外一个男人时,往往是最脆弱的时候,身旁的男人就有机可趁了,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赐给她一个宽广的胸怀当作容器,盛载下她的泪雨滂沱,随后的暴风骤雨就有你这个男人来摆布了。
可惜啊,吴同学没有流泪,更可惜她是个市长,否则,在这漆黑的夜色里,我极有可能充当起呼风唤雨的魔术大师,单手就能把她划弄得赤裸裸,一丝不挂
任命正式下达了,吴同学的称呼有了些变化,大都称她常委了,这常委别看只是个委员,可翻遍整个政府大楼,副市长也不少,能进常委班子的只有市长和常务副市长,可见这委员的分量,大家都能掂量出来,在此不多废话。
吴同学的着装回归了正统,醉人的香水也闻不到了,看上去完全官方化了。上任没两天,我就往市委跑了好几趟,都来回折腾在会议上,对市委那边我原本就很熟悉,别看我在政府机关挂着“书记”招牌,到了那里就显得心虚了,因为那里才是书记的发源地,属于正宗物产。开壹号车的“书记”跟过去“半边嘴”出身相同,也是公安局调过去的,有40出头,习惯留寸头,脑门特大,脸膛也宽,听说也配带枪把子,一般都叫他刚哥,从称呼上看,就是力量型的,见人老瞥着眼,高昂起大脑壳,不可一世。老头子前后跟两任书记争斗过,仗着骨子里的军人气概,不想做一把手的傀儡,所以叫劲起来,也时常惊动上级组织部门,前两年甚至流传过要把他调进省政协给闲置起来。班子不团结,那就是一盘散沙了,老头子属于烫手的沙砾,拣来拣去,也只好丢进沙堆里,消磨他的热量,最终发配二线了。第一任就是“半边嘴”的车主,开进了高墙内,老头子出了恶气,以为会拨乱反正,自己荣升为壹号,因为斗争的实践证明,他是正确的。事与愿违,第二任也没轮到他,外地调来的,一个戴着深度镜片的知识分子。来这里也只是镀镀金,所以秀才跟兵之间没摩擦出多大火花,远而敬之,求同存异,没动干戈,结果是皆大欢喜,秀才很快就升迁调离了。这回老头子有十足把握了,挂上了“代”字,在市委大楼主政了一段日子,连壹号办公室遗留下的旧物都清除出去了。天有不测风云,省委组织部门最终下派了一名意气风发的团委书生剥夺了老头子的“代”字,因为通盘考虑后,组织部门认为他还是不适合一把手的位置,性格过于冒进,不利于集中制原则统揽全局。老头子的仕途之路就此关闭,只能委身二线了。
听说刚哥开上壹号车,汪局起了关键作用,至于这作用的原由说法比较乱,有人说刚哥身板硬实,车技也一流,符合壹号标准,也有的谣言说,刚哥的老婆从中推了一把,说他那从歌厅领回的二婚小妇人早跟汪局有一腿,枕边风吹来的壹号方向盘。
谣言大都针对出头鸟来的,林子那么大,鸟儿那么多,凭啥就你飞腾出去,翅膀硬了得有东西支撑,谣言正是围绕支撑点铺开的,化风化雨想把你打折了,摔落而下,重归林子。
刚哥的硬汉形象一看就是抗击能力强盛的,时不时还拽上小自己10岁的居家小媳妇儿在壹号车里出外兜风,于是谣言更进一步了:那小妇人当初在省城混过,跟壹号是老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