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一篇周记,她更放松了,虽然她还不打算向老师说出任何秘密,但她已有把他当成知心友的准备。纵使老师拒绝,她还是要把他当成朋友,她惟一的真心朋友。她决定了要这么做。老师:你到过三藩市没有?那是一个漂亮的地方,阳光很好,很多公园、树木,也有一幢很漂亮的教堂,名字是圣彼得与保罗大教堂,玛丽莲梦露当年就在那儿拍婚纱照。其实我很少外出,我十一岁便来香港居住,十一岁之前的三藩市,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地方,但感觉,却十分好、有一年学校旅行,地点是三藩市郊外的葡萄满布,我一直都记住那种漂亮,很了不起的,一天一地都是那种壮观。藤上吊着葡萄,走在藤下抬起头来,就有在伊甸园的幻觉。头顶上有果实,身边手边也有果实,你会以为上下左右也有唾手可得的食物,这感觉真好。或许我最适合当农夫,农夫一屋都农作物。我最挂念三藩市的是那种南瓜味雪糕。以往每逢生日,父母也带我去餐厅品尝,那味道,是很成人的。你会不会取芙我?小孩子认定一种雪糕的味道很成人。但的确,那种味道不是人工化的,也不是儿童化的,是活生生的南瓜味,只不过是冰冻了,加了点忌廉味,唔非常可口。老师,你去过多少个地方生活?如果你喜爱那个地方,你便会连在那个地方所受过的哀痛都冲淡掉。那是个好地方,不因为人的过错而减低那地方的美。但当然,留在香港生活很好,我也不想回去三藩市,加柔r。da摸nchiu习惯在晚上才看学生的周记。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距离成熟还很远,周记记录的不外是日常生活的小事,电视节目、同学间的是非、流行的玩意,基本上,用心写的很少,有心事,都与同学倾诉,不会向老师坦白。乐加柔写的周记比其他同学的用心,虽然不见得引人人胜,但已是令老师留下深刻印象的一篇。每一次,当他翻开她的周记簿,他都有期待,他知道,她有事情要说。她总写着美好的事物,但字里行间却又久不久有那不快乐的暗示。上次那篇周记,她说着精神上的无助,他鼓励她告诉他,她今次却说三藩市的风景。然出现在他的宿舍门前,她对他说:“你一毕业便要离开!”他不明白,他说:“母亲,我们等了这些年无非是等这一天,我独立了可以养活你,我们会有好日子过。”母亲却突然涌上满眼的泪,对儿子说:“他不会想你回来,别以为他一直供书教学就当你是儿子,他始终当你是外人,你回来了,我们两母子也不会好。”说后,母亲一直哭下去。有些话,他实在太想太想对母亲说,譬如是,纵然全身上下也是她一手做成的伤痕,但他的心内,半分怨意也没有,他相信母亲只是为他好,而他所要做的是,令这个苦命的女人幸福。但他不会说出来,说了,母亲只会哭得更狠。不如照母亲的话去做吧,她想怎样也依她的。于是他说“好吧,我毕业后到外国生活,如果你需要我,你只要告诉我。”在母亲未说出回应的话之时,宿舍窗外有一双鸟儿飞过,鸟儿拍动了翅膀。声音很响,母亲忽然从椅子上弹起来,尖叫一声,然后双手按住心口,不停叫着:“是什么?是什么?吓死我了!”他不忍心看着母亲的惊悸,于是他连忙扑过去抱住母亲,频频说着:“只是一只鸟只是一只鸟”母亲一直喘着大气,而他的心好难受。为了全心全意爱着母亲保护母亲,他没有与任何女性发生友情之外的感情,纵有感情也按着不显示出来,他实在分不出心去爱别的女人。当初,为了离开美国,他的心难过得很,他放不下心。但来了香港之后,他又快乐起来,在另一个环境,他反而有重生的自在。在这种休养生息的心态中过了一年,便遇上乐加柔了,从点点滴滴中,他知道这个女孩子有与他亲近的地方,如果他是个隐藏的人,她也会是。母亲那既美却凄苦的脸不在眼前,母亲的哭泣不在耳边,他便把心力腾出来,帮助另外的人。她究竟是否有困难?他很想帮助她。他在她的周记簿内写道:我从没去过三藩市,但我却在美国多个省份停留过,我的童年,过得颠沛流离。现在我回想起,却又数不出那些省份有什么美好,我能记着的,是人苦难的脸。我的心内,有那些脸孔哭泣的影子。看来,我没有你那么幸运,你在那个地方有不快乐的回忆,却又无损你对那方的热爱。但有一点,我与你一样,我但愿,永远留在香港。这儿令我自由。老师写完,便躺到床上去,他喝了点酒。忽然他想马上睡去,但觉有点天旋地转,是不是又要来了?对啊,那从花间而来的小神仙,又要探望他了。小神仙哼着从花丛中带来的歌,安慰他,赐他力量。别取笑他作为成年人也看到小神仙,那是拯救他灵魂的使者,他们复杂却又单纯,似人但又不是人,他们比人高超,他们了解人的苦难,给痛苦带来润滑无阻的怜悯。传说中,只有纯真的儿童才看到花间的小神仙,但他已不是儿童了,小神仙也如此善待他。这实在很幸运。那歌又传来了,尖而轻,温柔顺和,是带着香和甜的歌声。“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本来已醉在歌声内眯起了眼,眼睛只有一线缝隙微张,却看到有飞溅的水滴飘过,那是水仙啊,有着少女的形态。地是所有水源的创造者,带给人类活着的灵感,也引领人类走向仙界的顶峰。那种至善至美,是所有生命的渴望,滋润着干涸的灵魂,跟随她,生命便有希望。然后又飞来sylph,那自我燃亮的小神仙,她的头发她的翅膀她的身躯像把烧不尽的火焰,光芒由她体内散发,照亮了四周。她拍动着烟花似的翅膀,飞舞在他的眼前。转了个姿势,原本的烟花便变成火焰,红色的火向上飞喷,他连忙把头一缩,她便笑了,笑声把火舌上下跳弹着,娇艳而美丽。后来,连ara也出现,她是命运仙女,由流转的河水和湿润温柔的土壤中生长出来,透明的翅膀伸得很高,面容和略瘦的身形呈现微透的蓝色,时而微笑时而衰愁,就如所有生命的命运。她只是定定的望着他。忽然,他悲哀了。他问:“你又为人我命运安排了什么?”她再凝视他的眼睛,不久,他便人睡了。一睡熟便有梦。是一个少女的背部,抵挡着黑暗,她穿着校服,垂头在书写。他在梦中一直只站在她身后,他看着她在写呀写,既不见她的脸,也不闻她的声音,但那就是她。他知道。写着写着,她的背影微微抖动,他知道,她哭了。为什么哭?她没回答他,一直抖动着纤瘦的背。他非常非常之哀伤。他为了她的命运,也为了自己的。仍在梦中。但他明白了命运仙女的凝视,她把少女的命运交付了他。屏息静气了一秒,他决定接受。也就安然睡去,沉睡之中,有一个蕴含大意义的微笑。加柔收到周记看到老师给她的说话后,一看而知,老师自己也有说不出口的惨痛。她合上了周记,在班房中发了一阵子呆。她怀疑这世界上所有人最少也有两副面孔,一副用来见人,另外一副,只留给自己和一个特别的人。又抑或,全世界也可以把痛与哭都放到脸上,只是她与老师这么不幸运。老师在若无其事地讲解listeng考试的要诀,她望着她的老师,就那样怜爱起来。他是一个大男人,却令她觉得,非爱怜他不可。之后一连几天,她也在想着好不好在下一篇周记向老师试探他的事情。然而,加柔没料到的是,即将发生事情的是她。某天放学回家,奶奶告诉她:“加柔,两星期后父亲来探望你。”她放下书包,定了定神,回头问奶奶:“母亲也来吧!”“你母亲不会来,只是你父亲回来,说是找份好工作。”加柔马上全身冰冷,血液凝结在血管之内,首个反应是:请告诉我,这只是梦境中的对白。奶奶走进厨房。加柔转身,呆呆然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缓缓的,她走近床边,坐下来。怎可能,他一个人回来?他回来干什么?找什么工作?不如找死更好吧。她的面色变了,苍白得如她背后的白墙。她开始魂不守舍。一盆碗碟她重复清洗六、七次,忘记关水喉,没有洗澡、洗头的意欲,不想温习,觉得世界末日正在来临。这根本是应付不了的事。心理生理都敌不过,只想呕,大力大力的呕。两星期后,那个人便回来,该怎么算?上课时她集中不到精神,对着r。da摸nchiu也一样。加柔眼光光的,听不进讲课,看不懂黑板的字,魂离体外般惊粟。老师发现了,但又没机会问候她。他以为,只是一般学生那种不在状态。他不会知道,是怎样的一回事。回家对着周记簿,她忽然什么也不想写。还写什么?都大难临头了,还有兴致与别人诉心事吗?她不想说心事,不想讨好原本意欲讨好的人,她只想伏在案头哭,却又哭不出来。情绪一直绷紧下去,坐在书桌前有没有三小时了?脑袋很实,胸口问,又想呕。但没有东西可以吐出来,重复来回望着纸和笔,眼珠转来转去,忽然,她决定这样写:老师:我是一个大话精,你认为怎样?我根本不是你所想的那个人,我把自己装扮得大好了。你讨厌我了,是吗?如果上帝具的要灭亡人类,他会,故事颇详尽,于是决定买下。把书放到背袋中的一刻,加柔好安乐。之后两人便分别了,加柔要回家与爷爷奶奶吃饭。那天晚上爷爷奶奶对她特别温柔亲切,整张饭桌都是她爱吃的,她也吃得很多,因为,心情真的不错。满脸笑容的爷爷奶奶开始说话了。“加柔,你没有把事情说出去吧?”加柔眨了眨眼睛,吃了一条莱,轻轻摇头。“说了出去对你女仔人家也不好。”她吃下,有一张插图,是ana的侧面,头微仰,眼睛合上,嘴微张,大把大把的卷曲长发披散在她完美的裸体上,长发中有露水在闪耀,露水沾满她的长发,一点点的,闪起来。眉毛很浓,睫毛很长,很美丽而纯善的一张脸,但她是邪恶神仙的其中一名女王啊,怎可能如此?纯善的脸,加柔也有。不得不有认同感。ana有可怜的身世,她原是一个小柄的公主,母亲貌美如花,她却容貌丑陋,自小便受尽歧视。推一的心愿是得到美貌以求公平的对待。而不幸的事情又降临了,她的父王被杀死,母后则被杀父仇人-强-奸,她生下的儿子被仇人带走,母后不久病逝。留下孤苦的她。邪恶女王看中了她,给她美貌,条件是要听命于邪恶的女王。ana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美貌,这是她一生都欠缺的。得到了美貌的女人,什么勾当也答应。邪恶女王更赐她魔法,令她天下无敌。就在她享受着自己的美貌与力量之时,任务便来了,邪恶女王命令ana勾引年轻的约瑟王,使她能怀下约瑟王的后嗣。于是,她千里迢迢走到约瑟王的国度,当她一人城,全城的男男女女都为她倾倒,她有那样晶莹的眼睛,她的秀发时刻被朝露所眷顾,她有蜜色的肌肤,她有完美而高贵的身形。当这样的美女求见约瑟王时,无人能拒绝。约瑟王一如所有血肉之躯,一见ana便为之神魂颠倒,他抛下所有理智,马上放下重要的使命,单独与ana关在皇官的房间内,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地与ana交欢,丧失了拒绝ana的能力,只要她抛来一个眼神,他便随她而去,他为她耗尽了精力。ana轻易地怀了他的孩子。生出的是个男婴,漂亮到不得了。这时候邪恶女王现身,告诉ana,这男婴是乱伦的结晶品,因为约瑟王是她的弟弟。ana脸色大变,当下悲哭。邪恶女王只留下一句;“此名婴儿长大后将杀死他的父亲。”ana的情绪从此无法稳定,她愤怒、内疚、自卑。然而另一方面她又深爱自己那引人人胜的魅力,她疼爱能令所有不应爱上她的人到头来欲仙欲死的美艳。在自责与骄傲中,她找不到落脚点,只好永恒徘徊在这两个大黑洞之中。后来男婴长大了,他真的把父亲杀掉,而他自己又被别的人杀掉。ana怀着这长生不灭的错误,继续千秋万世地飞舞在人间,几千年来,偷偷钻到人类的梦中,把一切最y亵歹毒的念头散播给他们,却又同时留下眼泪、悲恸、后悔作为余韵,令人类在内欲升华之后,跌堕切内离皮的痛苦深渊。ana不是控制命运的女神,她是被命运所控制的脆弱女人,她从被控制中找寻出路,人侵别人的灵魂便是释放自己的方法。加柔捧著书,叹了口气。她明白了ana,原来她是这样的。她站起来,对镜望了望。原来自己是这样的。是谁给了她美貌,令不该对她有绮念的人侵犯她?是谁给她被父母伤害这悲剧?是谁令她抵抗不了命运的播弄?她没有要求换取些什么得益啊!但为何命运悲惨至此?她没要求过什么,但她也是ana。翌日,加柔上学去,在课室外她见到老师,她对他说:“hi!我是ana!”老师说:“你今日心情很好。”加柔忽然弯腰狂笑了十数秒,然后走进课室。老师摸不着头脑了,她究竟真是心情好又或是什么?到放学之时,老师又碰上加柔,老师远远朝她点头,她似乎一脸高兴的样子,她跑过去站到老师跟前,她说:“唱歌吧!”她要求。“唱歌?”“唱那首小神仙的歌。”老师明白了,他便哼出音韵来:“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还以为她爱听,谁知过不了一分钟,她又弯腰狂笑,那仰起来的脸,那眼角,是无比的嘲讽。“哈哈哈哈哈!”狂笑的声音包围住老师的五官,他不知如何是好。“小神仙”她指住老师,仍然在笑。“加柔?”他说话。她又忽然说:“我是ana!”说完后她又急急跑着离开。留下老师在孤疑,她搞什么鬼?他不安了,他很害怕她讨厌他。不会吧?她不会正在讨厌他吧?这害怕令他晚上失眠,他反覆思考着,她的言行和她的心理。结论是,他要更加保护她。对,好好的保护她,只要保护到她,她的人生,便不会出错。躺在床上的老师,刹那间一脸一身都是温柔的信号,在想像着保护一个女人的美好之时,他首先自我迷醉起来,他幻想到他怀抱着她,然后她余下半生都安心的神韵。想着想着,他自豪起来,有他在,所有入侵的苦难她也不会抬头一顾,因为已经无需要了,他在保护她。老师在这憧憬下安眠,只要他能保护她,他与她都能得到幸福。他能保护她的话,亦能保护他的母亲,也能保护他自己的命运。保护一个女人,是件了不起的大事。翌日,他便找机会与加柔说话,可是唤她,她也不停下。收到她的周记,风花雪月,说电视剧说牛仔裤,就是没说及任何内心的事。老师看着,摸不着头脑,也非常担心。他那次与她见面,还以为会拉近他俩的距离,谁不知,她就这样逃走了。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不安起来,不安得茶饭不思。他不要,不要她远离他。在家中踱步,不停的踱步,越走越快,到最后,他累了,坐下来,累极了,他掩住脸,然后,出奇不意,小神仙的歌声又来了,在他耳畔荡漾着:“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拌声来了,他便闭上眼,让耳畔荡来花香,让耳畔飘来花瓣,花的蜜蕊。小神仙跳着忧伤之舞,当中有一个头戴花环,一身发白光的小神仙,她是ghwyfsir,像一道白影的她令所有白色的花生长得更美更清逸,这是她的任务。耳畔荡漾着白色小花,成千上万的白色小花,像一张大床那么承托着他,ghwyfir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一直的倍增下去,在白色小花上跳着那忧伤之舞。他不明白为何舞蹈是忧伤的,但每一步,都滴出白色的泪来。是怜悯、是悲恸、是安慰。最后,连他也饮泣了。他在小神仙的舞蹈中饮泣,像个无助的孩子那样需要慰借。或许,他根本从未长大过,他一直停留在生父被杀的那一刻,他一直是个婴儿,仿惶无助的婴儿,渴望观音脸孔母亲的怜悯,渴望她会保佑他。然而,永远在得到与得不到之间,心情徘徊在安乐与惊惶之中。后来,老师睡了。ghwyfsir那白色的安慰,轻抚他入睡。翌日,他在加柔的周记内写道;你不只想告诉我电视剧的情节犯驳不好看吧!牛仔裤流行喇叭抑或窄脚,我也不认为你会太担心。你心中所想的,不是这些。而我想与你分享的也不是这些。你知我关心你。而且我会明白你。加柔看到周记中这数行字,鼻子马上发酸,她盯着最后两句离不开。是的,她知道他关心她,也明白她。当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假仁假义时,只有他最真心。但ana会心软吗?ana只负责去勾引而不是堕入爱河啊!这样子才是ana令男人迷乱,而不是自己被男人伤害。所以,不可以去爱人,纵然她太想去爱。说什么爱情?她都配不起他。加柔这样告诉自己。是了是了,就是这样了。当天放学,加柔晚了一点离开,在楼梯的转角,她遇上老师,本想擦身而过,可是他又叫住她。这阵子,他时常这样叫住她。“ana。”他叫她。他用ana叫唤她,她便停下来。她转头,目光挑衅。“什么事?”老师走在她面前,老师的眼睛移近了,她望着那双眼睛,只觉很有压迫感。她把视线溜向外,不敢看得太真。心也跳得很厉害。她深呼吸。“我以为你一直有话要告诉我。”老师说。她忽然恐惧了,她昨天才决定疏远他,然而当他就在她跟前时,她又发现自己走不动。从来不明白自己,此刻更加是匪夷所思。包匪夷所思的是,她决定要这样做。她把身挪前去,双手向老师一推,用尽力,把个子不高的老师推往墙边,老师冷不防被她伸手一推,便跌向后,背已挨着墙边了。“老师”她说话,然后,她把上身凑近他:“你太不了解我。”她已把胸部紧压在他上身。“你根本不明白我的为人。”她说。她压得他很紧,她软绵绵的胸部压得他很紧。“加柔”老师小声地,有点手足无措。她摇头,她说:“我不是好女子,我一直在装可怜。”“加柔,”他吸了一口气,他说:“不是的”他也不知自己要说什么。“你要知道什么?”她问“你要知我与我父亲的事吧!我告诉你,是我勾引他。”老师望着她。她有那骄傲的表情:“我什么人也勾引,包括我的父亲!”加柔的五官向上飞扬,眼睛明亮光芒四射,她开始笑了,是这阵子她最爱的那种笑,放声的,跋扈的,夸张的。“哈哈哈哈哈!”她又再向老师伸手一推,她的胸部离开了他。她仍然在笑:“哈哈哈哈哈!”她笑得花枝乱坠,弯腰俯身,她甚至已伏到围栏上了。老师看着,在镇定下来之后,惊愕便减少了,换来了明白。是的,悲剧的女主角总是起伏不定,为了不让悲剧停留,她们时常化身成别的个性,来掩饰虚弱而伤痕累累的自己。是了,她的痹篇,她的冷语,是悲剧的保护色。他会化身成别的人,她也一样会。从她身上,他看到自己。不由自主,他只有更慈悲,更想去保护她、救赎她。老师尝试这样说:“一直以来,都只是你父亲的错。”她背向他,笑声止住了。他变得强大了“你没有勾引过谁,你一直是受害者。”她抓住围栏,闭上了嘴。“只有一个罪人,那不会是你,而是伤害你的人。你是无辜的,你只不过是身为他的女儿,你年纪小,没有反抗能力。你一直被至亲的人伤害。”她仍然抓住围栏。从围栏外望下去,楼梯的形状像漩涡,一圈一圈,直伸到地面上。而这漩涡,一点一点的在褪色。眼泪冒出来,迷糊了的视线不只褪色,连形状也失去了。“怎会是你的错?是谁欺骗了你?”有一滴眼泪由眼眶落到下巴,再由这五楼的一角,冲着漩涡直跌到地上。她掩住脸,完完全全的软化。这把声音柔和而坚强,说出最公正的话。这么多年来,只有这把声音的话,最像是人的说话。一个有血有肉有理智有良心会分辨是非的人的话。鲍正合理得像出自一个非人的口,是天使吗?抑或是他们一直相信的小神仙。声音的主人从她背后走近,双手放到她的肩膊上,然后轻轻使唤她别转身来。她哭得好凄凉。“可怜。”他说,他拥抱她人怀。她凄凉地说:“我真是无错?”“你没有错。”“但为什么他们都把错放到我身上?”“因为他们,”他说:“他们想减轻他们的错。”爱她的人,却都义无反顾地去伤害她。“为什么他们不爱我?”她哑然。“是你不够运。”他说,这是事实。至亲的人的伤害,孩子抵抗不了,整件事只是命中注定的不够运。”但放心,你还有我。”他说下去:“我会爱你。”她愕然的抬起头,她看到他有一双真实的眼睛。“我爱你,我会永远保护你。”他说“保护你是我一生最想做的事。”“为什么?”她问。“因为从你身上,我看到自已。”他说。纵然她不太明白,但心自自然然地,就这样宽阔了。这句话,消灭了一切的孤独,最深最黑最可怕的孤独,一下子消散。多少年了,她从没无惧至此。有一个人从她身上看到他自己。她所有的苦难,她的悲伤,她的恐惧,他都能明白。他令她永远不会再孤独。“老师!”她叫出来,眼泪又再涌出。她抓住他,抓得很紧很紧,她永永远远,也不想失去他。天大地大,她应该有的,只有他。他抚摩着她的头发,他对她说;“想不想对我说故事?”她应了一声。他又说:“我们上天台去。”于是他扶着她,走上天台。时为黄昏,天空一片紫一片金一片红,混在一起,飘散的,凝聚的,混和的,奇异幻美得叫人不得不相信造物主的存在。神创造这样的美好,为何又创造那样的苦痛?老师望着这漫天飘散的美丽,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们坐到地上,他拉着她的手,她依在他的胸怀中。他的胸膛并不阔大,但她已决定,那就是她的世界,一个可以埋进内,可以依赖可以靠着安睡的世界。有这世界,她什么也不用怕。她望着晚霞,她开始说了:“那年我才八岁”她絮絮地说下去,晚霞走了,天空黑起来,最后星星都来了。她一直说着就着,他凝视她说话的脸孔,他会永远记着,她有多美。黑夜替她的侧脸铺上一层有雾的光,令她比日间多了一份冷艳,还有阴沉,这通通使她更美更美。她把多年来整个故事都说完了,一边说一边哭,哭完之后继续说,很累很累。最后,再说,已言语不清了,口吃、累赘,她自己也不好意思说下去。老师问她:“送你回家好不好?”她想了想,又摇头。“我们去吃饭?”老师提议。她转了转眼睛,然后地说:“我想去老师的家。”老师答应她。他们走到地下,发现学校大闸都关了,于是只好爬过铁闸离去,当他们爬出去之后,两人都笑起来,真的&apapapx5f88&apapapx5f00心。老师与加柔返回家,她乖乖巧巧地坐在沙发上,笑意盈盈,正想说些礼貌的话时,却被肚皮抢白了,肚皮咕咕咕的叫。“肚饿了吗?来,我煮东西你吃!”老师拖着她的手走人厨房中。打开碗柜,只有鸡蛋、午餐肉,另外有包即食面。老师正苦恼之际,加柔却说:“我爱吃啊!即食面加蛋加午餐肉!”于是他便为她开了一个她要求的晚餐,她吃得津津有味,他也陪她一起吃。他不知道,即食面是这样好味道的,从此,他也爱吃了。他说她的校服裙太肮脏,她望了望身上的污渍,也承认它的肮脏,她说:“不如我洗澡,你替我洗校服裙,而我穿你的t恤睡一会!”老师没反对,于是她照做了。小睡一会却变成熟睡。她在充满他气息的床上,一睡不起,很熟,很舒服。老师洗涤妥当校服裙,高高地把它挂起来,挂在窗前,风吹一晚,大概可以干透。床上的加柔在睡,他凝视她的脸,便舍不得睡。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每&apapapx5929&apapapx90fd看到她熟睡的脸,熟睡了的她无忧无虑,如果凡事都可以出一个价来交换,他会想以全副身家换给她每分每秒这样子的安睡。他伏在她的旁边,看她看到半夜,他才睡去。早上,是加柔先醒来,伸一个懒腰,看到老师就在她眼前,她便笑了,笑得很灿烂很灿烂。老师也张开眼来,晨光镀在加柔的笑容上,真是美丽,早晨之时,她开朗得多,明媚得多,阳光下的加柔,和在阴暗无光的夜里的她,很不相同。但明亮的加柔,情绪化的加柔,都是加柔,他都一样喜欢。他俩一同吃早餐,加柔活泼地拉着老师的手,她说:“如果给同学知道我们这模样该怎算好?”“娶你咯。”老师说。“娶我?”加柔张大口,呱呱叫,口中的面包碎跳跃出来。“你说真的?”她问。他替她抹嘴。他点了头。“娶我?”她喝了口牛奶。“我还以为一世也不会有人娶我。”“别傻。”他用手指轻抚她的脸。“像我这样的女子,你真的喜欢?”她疑惑地看着他。“我们在你毕业后立即结婚。”老师认真地说。“哗!”她又大叫了,张大了满是渣滓的口。“多说一点!多说一点!我爱听啊!”“我保护你一世,爱你一世,不会有人再伤害你。”老师说。“还有呢?”“我们浪迹天捱,远离不爱我们的人。”加柔转动着眼珠,她又笑了。老师提紧她的手,他说:“真的,我会保护你一世,也无论你变好又或是变坏,我也不会离开你。”加柔眼眶湿润起来,她说:“我一直以为我不会爱上任何一个男人,我以为我只会恨所有男人,男人只是迷恋泄欲的野兽却原来,还有你。”她落下泪来,他便拥抱她,为她抹去眼泪。加案说下去:“我们杀掉所有欺侮女孩子的人好吗?”“好。”他答应她。“他们那么可恶,没当女孩子是人。”她凄凄的说。“好。”他再答应她。“你会陪我一起杀掉那些人?”加柔望向他。“会。”老师说:“他们坏,我们铲除他们。”加柔说:“很多时候我真想杀死我的父亲,我甚至想过很多办法。我好恶毒啊,真的像ana。”老师说:“你不恶毒,ana也不尽是恶毒,她也无助和可怜。不过如果你要杀死你的父亲,通知我一声好吗?我义不容辞!”“好!”加柔肯定地说:“一定通知你!”然后与老师做了个“givefive”的手势。后来加柔先上学去,老师迟她一点出门。那一天,两个人的心情都很恰快。加柔一踏出老师的家便向他的家门回望,那粉蓝色的一道门,成为幸福的标志,在粉蓝色的门内,有一个很爱她的人,他什么也不嫌弃,他绝对相信她,他会一世保护她。未经历过爱情,然而她已知道这是爱情。也有点福气的,也不是全盘地不幸运的,起码,第一次恋爱,便遇上相爱的人。她一边跑向巴士站一边想,她是幸福版的ana。坐到巴士上层,回望老师的小单位,加柔想到的是,将来能与老师结婚的话,住这种小单位也刽&apapapx5f88&apapapx5feb乐。第一次恋爱已想到结婚,只因为对像令她认为,这是绝对可能的事。老师也出门上学了。他的心情与加柔有点不同,他比她战战兢兢得多。真的,他有爱人了,他终于去爱一个除了他母亲之外的人,他有了新的责任,去保护一个全新的人。这带给他新的压力,也是新的兴奋。他答应自己,要好好照顾她,从前对母亲的不周,要加倍向加柔补偿。对母亲做不了的,对加柔要做好一点。
课堂上,加柔有那甜丝丝的脸,是的,真的很甜,任何一种甜品也比拟不了的甜。比拔丝香蕉更甜,比芒果布甸更甜,比酒酿九子更甜。太甜了,了不起的,这张脸,闪亮着一个少女最晶莹可人甜腻的时刻,之前的半生,余下的半生,也不可能这么甜。甜甜的脸孔望着她的老师,目光内有一吨重的爱意,老师被看到不好意思,惟有把目光移开。他转身面对黑板时,他才敢呼出一口气,也才敢微笑。这教他面红了,当男人谈恋爱,也会害羞。这一天,他们没有再见面,加柔一夜没回家,爷爷奶奶一定有话要她听,她已做好心理准备,回家要捱骂。推门而进,果然看见并排而坐的爷爷奶奶,加柔已准备开口了:“我”“加柔,”奶奶说话:“有要紧的事。”颇有点出乎意料。加柔站定望着他们。奶奶说下去:“你父亲在三藩市出事了。”加柔没任何伤感,只是皱眉。她在想,出事?会不会很麻烦的?“我们已替你买了机票,你明天便回去。”“明天?”“明天下午。你母亲昨夜致电回来,语气十万火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加柔问。“你母亲没说,只叫你无论如何也要回去。”她报了抿唇,好吧,回去便回去。她走回自己的房间,见行李也被收拾好了。奶奶跟在她身后,她说:“你要是回来,我和你爷爷也欢迎你。”加柔回头望着奶奶问:“是不是父亲要死了、’奶奶别过脸不说话。“你们的儿要死了,你们反而不到美国去?”加柔问。奶奶那别过的脸色更难看。加柔说:“是因为有这样的儿子太羞耻了,羞耻得你们也不愿送别他。”奶奶一言不发走出房间。加柔坐在床沿,她想,无论发生什么事,父亲死抑或不死,她也不再那么关切了,因为,她的生命有了焦点。她变得勇敢。晚一点,她致电老师:“老师,我要回美国。”“回美国?”老师反问。“母亲致电回来,说父亲有事,要我回去。”她说。老师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不用怕,你有我。”“是的。”加柔明白。她说:“我会&apapapx5f88&apapapx5feb回来。”“我知道。”老师说“你回来后我们便结婚。”“哈!”她笑:“先毕业才说吧!”“无父亲的女孩子不用等待父亲签字啊!”老师说。“最惨我不是全家死清哩!”老师笑。而加柔也笑。后来,他们再说了些话便挂线,没有为了这次的别离而大失落,他们都认为,必定&apapapx5f88&apapapx5feb便又再见。临走前,她写下了最后一篇周记,这一篇,她不当功课那样递交出去,写好了,便放到抽屉内。她是待回来之时,亲手交给他。加柔在飞机上一直都是笑着的,主动地向空中服务员要饮料小吃,连她自己都觉得,所有的态度都大方了,说话时正眼望着人,会微笑会衷心地说谢谢,不怕向别人要求。她明白,这叫做成熟。什么也不怕的女孩子,明白永远都有人保护与疼爱的女孩子,知道自己正大光明的女孩子,变成成熟的少女。她合上眼呷了口橙汁,连她自己都认为,这真了不起。在三藩市的机场,没有人来接地,她乘车回多年没返过的家,家中无人,她伸手进信箱拿门匙,开启了门。家仍然一尘不染,母亲有本事把家中各样物件都擦得发亮,当外人来访,便会说一句:“啊!真是舒适的一个家!”母亲于是便有那自豪的表情,是的,有什么重要得过光亮的表面?加柔拖着行李,抬上楼梯,放到自己的房间内。她的房间也整齐清洁,如果有外人看见,也一定会对她的母亲说:“你一定很惦念女儿了!”她走回楼下的厨房找点吃的,餐枱上有张便条,写着医院的电话、地址、房间编号。加柔决定吃饱了才去。她煮了一碗罐头汤,烤了一片多士,上面涂了吞拿鱼酱,倒了一杯柠檬汁。她慢慢的吃,吃两口又跑到客厅找杂志看,看三数页才又吃老师ii之后的日子,不再一样,亦无人猜得到,人生的下场会变异如此。老师接到母亲出事的消息,急急赶回波士顿去,继父通知他,母亲自杀垂危。她是困在开动引擎的车厢中服用安眠葯与割脉自杀,没有遗书没有遗言。在老师回去波士顿的中途,母亲便已过身。继父坐在家中饮泣,相对而坐的老师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脑袋像给一个神人用场匙一羹一羹挖出来一样;而感情,也受到相同的对待。是应该伤心的,但他没半点一个人应该有的伤心,只觉绷紧、绷紧、再绷紧。甚至,连喜怒哀乐这些反应也失去。他只能发呆地注视他哭泣的继父。继父边哭边说:“她自杀之前的一晚才与我看了一出旧黑白警匪片,我们吃薯片喝啤酒,她笑得&apapapx5f88&apapapx5f00朗,谁料第二天,她便关在车厢内自杀”老我人掩住了脸,凄凄地说下去:“她是否一直以来只是假装开心?”老师仍然坐在那里,无任何表情无任何动作,他的继父哭得没气力,要回房间休息,他却仍然坐在原位,落地生根,动也不动。他的感情仍然空白一片,不懂伤心不懂悲哀不懂激动,他只是“啊”地在心中长长的低叫。“啊--”“啊--”“啊--”“啊--啊--”母亲怎会死的?“啊--”母亲怎可能自杀的?“啊--”母亲不是应该把余下半生的幸福交给他的吗?“啊--”母亲是不是等得太久了,所以怪责他起来,一死了之?“啊--”“啊--”“啊--”“母亲。”心中,终于出现了一个有意义的名词。却又仍然,除了这夹杂了愕然、不解、感叹、悲怆、失望的一声“啊”之外,他组合不了别的词汇。之后数天,他都在失去语言之中度过,也开始不吃不喝不动,躺在床上之后,便是继续躺下去。最后,继父把他送到医院。医生给他治疗,注射了葯物,于是,在某一天的黄昏,他便开始流下眼流,流得眼睛痛了,便停止一刹,到眼泪再分泌出来,又再流下来。他渐渐能够享受哀伤的反应。他的知觉恢复了,能够为失去母亲而悲痛。葯物交替的注人他身体内,最舒服时的反应,是半清醒半昏迷间,小神仙的歌声会传来,一阕一阕,尖尖的,轻轻的,像微风,也带香,闪闪亮的,随一双又一双拍动的翅膀,轻飘飘地安抚他的感官,令流着泪的他,有心有力泛起一个秘密的微笑。赤裸的u来了,雪白的她带来梦想,她令人知道,没有一颗星是太遥远,没有一个梦是得不到。她带着平和。美丽、愿望站到他跟前,伸手洒下闪闪亮的梦,纵然他没伸手出来,也捉得到的梦。penlope也来了,自发的光华如蓝色的暗火,优美神秘。她引导的是力量、智慧与升华,她拍动她的翅膀,她翩翩起舞,她为她要祝福的人带来她擅长的。在她们背后,在一丛丛鲜花间,他看到一张脸,她有一个名字,但他暂且记不起,这张脸吸引极了,是一张被至亲伤害的脸,美丽但带着屈辱,十分十分的需要他来保护。“他只想侵占我的身体。”这张脸说。“他从没当我是人。”这张脸有怨恨。“他深深的伤害我。”这张脸悲痛。“就杀掉这样的人。”这张脸说“他没当我是人。我只是一个供他泄欲的洞。”“你是保护我的吗?”这张脸哀伤地望着他:“那么别走,我此生此世,就只有你。”然后校服裙雪白的,透着光在窗前飘荡,阳光透进那雪白的影,他看着,一颗心很安乐。更美好的是,那张胜微笑了,在阳光之下,她什么怨恨也没有“因为有你爱我。”那张脸说。他便饮泣起来,深深的,连续的,不能自恃的。老师在精神病院治疗了半年。这是他第一次亦是惟一一次接受精神病治疗。出院那天,阳光很好,照在身上,很温暖友爱。他已记起那张脸属于谁了,只是,他再也找不到她。之后的日子,他常常想起她,回忆似近又远,明明是发生过,又好像明明不。小神仙持续的来临,母亲观音的脸亦烙在心问。小时候所受的痛与那含糊的爱,在晚上辗转时最清晰。他没有再服用医生的葯,也不愿意去复诊,因为一用葯,什么也记不清楚。没有回忆的他,便是一个什么也没有的人,有些东西,他宁可交讬出生命去保留。后来他遇上他的妻子,然后又失去她。倾盆而来的悲痛再次侵袭,他为再次失去一个需要他来保护的人而崩溃。他看不起自己,他意图毁掉自己。在大雨滂沦般的一及伤枪痛下他孤立地站在中央,他忽然再次不知道自己是谁。在一次昏迷之中苏醒后,他望向镜子,但觉,他的脸孔不该是这一张,而该是那一张。对了,是那一张,一张许多许多年前的脸孔,那张脸孔很需要他,而他,更需要她。回忆的睑从医生的手术刀中堆砌出来,这数年间,改动了脸形、眼睛、鼻子、嘴唇、颚骨、眉骨,历时十多次的手术,终于接近他回忆中的那张脸。最后,每当他望向镜子,也就忘记了自己。当她就是他,他便可以不离不弃的永世保护她。他失去太多需要他的人,这一个,他永远不可能失去。他为她做了许多年前他答应地去做的事,把那些纯粹找女孩子寻乐的人杀死,他们把她看成一个洞,他便要把他们掉进地底下最深最深的洞。留一把长直发,戴上女性的胸围,穿上少女的衣服,一天接着一天,他已变成她。而这是&apapapx5f88&apapapx5feb乐的事,她的请求,他从不失手。最后,她终于活灵活现存在于他的生活中,她与他同住同睡同吃同饮,共同聆听小神仙自花丛中传来的歌。她的纯善与恨怨交替丰富了他的生命,他与衍生自他身上的双重人格的她,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最惬意,就是没有分离过的这一段。加柔在r。fairrnont的金钱支持下,进入了一所著名的学府读大学,正如她在中学时代的心愿,她先攻读医科,然后再研究精神病专科。在大学的日子,加柔间中便有一名追求者,有同学、助教、校园之外认识的人。加柔不介意多认识朋友,她会与他们约会。只是,她从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她的心,放不上在这些人的怀中,他们喜欢她漂亮、聪明、能干、亮丽他们喜欢她,因为她条件好。加柔会想,倘若他们知道她不如他们想像那样,他们还会喜欢她吗?看着他们那英俊但简单的脸,雪般白的背景,正常过正常的遭遇与人生,加柔不敢想像,他们有任何能力去明白她、了解她、感受她。谤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直怀念着老师,他留下了一个沉郁而充满爱意的印象。夜里,在梦中,总有一个人伸出双臂,她便安然走过去。那个人双臂包围着她,使她的身体软绵绵地,如腾云驾雾般埋在这个极安全的地域,连带双脚也不管用了,根本不需要脚,不需要站立,也一切稳妥。伸出双臂的人没有脸孔。加柔也日渐把他的脸容淡化了,留下来的。只是一片又一片的美好。是曾经有一个人,全心全意爱过你的美好。而这美好,随着时日,如沉淀的生物,只会积聚得更深。在精神病专科学院期间,加柔认识了一名极富有的地产界钜子,他是美国人,对加柔很倾心。母亲非常鼓励她与这名钜子来往,加柔也尝试了,只因为她也抱着“嫁得富有,怎样也是无往而不利”的想法。这个男人样样都好,只是,他太有一种男性的威严,这叫加柔异常窒息,她想起了她的父亲。更叫她不安的是,这个男人面对小孩时,又有着不合衬他威严的温柔。加柔想起了父亲在末开始侵犯她之前,她在孩童时代所领受过的父爱。一个人,可以如此分裂,既邪恶又假装出善良。追求她的男人究竟是何品性,她暂且未知。她只知道,她一点也不想知。当她与他分手时,他们刚好相处了四个月,她的母亲反对到不得了,而她只是一句:“你甚少为我好。如果你仍然有这意欲的话,今次请别出声。”母亲便合上嘴。后来,加柔开始在医院的精神科实习,表现出色,她对病人有一种其他医生没有的认同感,他们的一言一行,再疯再狂,都是一个又一个独立的惨剧。与他们在一起,反而有助淡化她自己的惨剧,起码她没有发狂,她是得救的一个。在医院工作期间,她认识了r。higgs,她知道他是同性恋者。那是一个大型的私人派对,在加洲沙漠中的三万尺豪宅举行,加柔与她的一名追求者同往,他亦是一名医生。派对开始,好像是谁的生日,加柔不清楚那是谁,她只想吃吃吃,喝喝喝,然后不醉无归。喝得半醉之后,她决定逐间逐间房参观。她推开房门,无论里面有人抑或无人,她都走一个圈。她多数会发现,房间中的大床上,有一双双xg交中的男女,又或是一批批吸毒的派对人士。她没理会,拿着自己的酒瓶,一边走一边喝,继续她的参观之旅。走到第八间房,她开始酒力不支,她在房间之外呕吐了一次,到推门内进,她又觉得晕眩。她看见一张大圆床,很漂亮,有白色真皮的床褥,她二话不说,便扑上去睡了。而明明看到床上有两个状似昏睡的赤裸男人,她也不关心,甚至,睡到他们两人的中央。天亮之后,她睡醒了,发现身边只有一个男人,另一个,去向不明。她抹着她的脏脸,睡眼惺忪地望着男人,男人介绍自己:“我是r。higgs。”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说:“我是otgana。”然后,胃一抽,身向前一弯,她便呕吐到r。higgs的身上去。这就是加柔与r。higgs的开始。r。higgs在之后的日子常常与加柔见面,他与她分享他的思想,他的处世之道,和他的人生。最要紧的重点是,他告诉她,他有意成家立室,但对方必定要明白他的真正性喜好。加桑在短暂考虑过之后,决定嫁给他。横竖,终有一天,她也是会嫁,她又希望嫁得富有,又不太热衷性爱,又不渴望爱情,嫁给他。r。higgs是非常理想的选择。从此,地便成为了dr。higgs,婚后,要钱有钱,要自由有自由,而且,不需要性爱。非常愉快的婚姻。豪华婚宴过后,r。higgs与dr。higgs像所有的新婚夫妇般出国度蜜月,他们选择了二人都没涉足过的南美洲。r。higgs把他的情人接到墨西哥,与dr。higgs三人行游玩了一些景点,然后又飞往秘鲁与智利,继而dr。higgs便与丈夫分别了,她自行一人继续上路。她去了巴西。到巴西,像所有游客一样,dr。higgs到里约热内卢游访,在下榻的酒店附近,她常常光顾一间酒吧。酒吧内有一名男孩子,典型拉丁人的漂亮,高大,黑实,面部轮廓分明,一双眼睛闪呀闪,那个笑容,无懈可击的性感。他在酒吧内当酒保,名字是art。dr。higgs很喜欢这家小酒吧,酒吧内种有许多bb椰树,墙上漆上粉红色、粉黄色与粉蓝色,有些剥落,但又因为如此,很有懒洋洋的情调。而且,酒吧内有一头自由的小猴子哩,它跑来跑去,吱吱叫,最爱坐在dr。higgs跟前定睛望着她。她喜爱它,与它很投缘。也像一切单身的女人,她有向陌生人说话的渴望。art的气质像一切的俊男,四肢发达、阳光灿烂、简单开朗,觉得这是一种令她舒服的气质,于是她久不久便与他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像一个访问的人,她问及他的童年:“你孩童时代的生活怎么过?”“为什么做酒保?”“爱喝哪种酒?哪种酒最易醉?”“拍过多少次拖?最爱是谁?”“与多少名女人上过床?哪一次最难忘?”art都回答了,他不觉得有什么秘密不能说,倒是,他很喜欢面前这个东方女子,她很漂亮,很喜欢问问题,然而说及她自己,永远的欲言又止。后来,在一晚的深谈之后,他们发生了关系,是dr。higgs作主动的,因为她实在太想要了。是因为那天气?那把吊扇?那透出海洋的夜间空气?抑或是,他的男色极之吸引?他像个孩子,爱玩的,轻松的,没有压迫感。事后,dr。higgs放下一笔金钱,art不肯收下,他说:“我只想要你的地址。我想与你交朋友。”dr。higgs也就写下来给他。回到香港之后,她久不久便收到他的来信,他真的想与她交朋友。她亦不介意交这么一个朋友,因为远,也因为不用见面,也因为只是利用文字。不近身又不近心,很轻快。一年复一年,dr。higgs与art的感情越来越深,他成为了她的情人,她回报他一间她投资的酒吧,而他,真心真意地爱着她。art时常质问dr。higgs:“为什么你还不爱上我?”真教她无从回话。只知道,有些人,一生人只能恋爱一次。dr。higgs日日夜夜努力研究治疗的方法。一定有一种本事可以令老师回复本性。dr。higgs问他:“老师,你能否记起在二十多年前你任教中学的日子?”少女脸孔望着她,神色惘然。dr。higgs说下去:“有一名女学生,她的名字叫乐加柔。”少女脸孔皱了眉,费煞思量。dr。higgs说:“她叫ana。”他有反应了:“ana是一个神仙王后。”然后,他却依然迷惘。dr。higgs问:“你觉不觉得我长得像谁?”他便望着跟前的医生,他微笑而礼貌地问:“我是应该认识你的吗?”dr。higgs说:“我长得有点像阿晨与阿夜。”他便眼定定了,他提不到问题的意思。dr。higgs问:“如果有我问你,你最爱是谁,你会怎样回答他?”再没有任何的摸不透,他说:“是阿晨,与阿夜。我只爱她一个。”dr。higgs点点头,叮咛老师好好休息,她退出治疗室。心情沉重如石头压下来。他受尽皮肉之苦变成她的容貌,却就是忘记了她。她掩住脸,又放下手来,深呼吸。一定要令老师回复本性,一定要。隔了二十多年才重逢的爱情,她不要不要错失。如果,人生还有目标,就是这一个。再望向那张少女脸孔,心情已经不再一样,这张脸,是她的过往;是他含糊的记忆;是他和她的一段爱情故事。她偷偷的哭泣起来,重逢的时光,竟然如此弄人。为什么,他会记不起?回忆躲到他脑中的哪个角落去?他记得许多其他的往事,偏偏记不起地。是否因为她是最重要的一部分,所以记忆把这一段深深埋藏了?他扭曲了对她的回忆,塑造出一张二合为一的脸,给这张脸起了名字,也为这张脸杀害了一个又一个生命。他却忘记了这张脸原本的主人。为什么会这样?她要他记起她。一定要。每天走回治疗室,望着那张仿照自己的脸而心生爱怜。自己爱上自己那样,更茶饭不思。比起任何时候更忧郁,而当忧郁成为一种力量后,她只有更惦念着这件事,更落力治疗她的老师。那个保护地的男人,如令整个人都迷失了,她反过来要保护他,寻找他。回到自己的家,art看着dr。higgs的一睑憔悴,他心痛之余又旁敲侧击,到了最后,她和盘托出整个故事,他才明白一切。明白了之后,他是动怒。他说:“这是完全无可能的事,你认为他会爱上你吗?这根本比失忆更不堪。”dr。higgs没作声,她俯下头在浴室中洗面。“你是医生,你应该知道自己正在做着不可能的事。”dr。higgs抹掉脸上的水滴,她说:“我只想再见到他。”art明白,她要再见到的,是那个沉落在回忆深处的他。“你在留恋一段往事。”他说。她不作声,返回自己的床上。他说下去:“你不去爱一个人,去爱一段往事。”她亦不作声。他再说:“你不可以好好的去爱我?”她终于说话了。“我一直爱着的,也是那个人。”这回是他不说话了。他望着她。她再来一句:“你明不明白?”他有点齿冷:“爱上一个没本性的少女脸孔?”他有那充满恨意的脸:“我接受不了。”dr。higgs忽然微笑。是的,无人接受得了她爱上改头换面的人,正如无人会像他那时候义无反顾地爱她。她镇静下来,问art:“你会爱上一名与父亲发生关系的女人吗?”art望着她,从她的眼睛里他可以看到,她眼睛内满有故事。art心照了,明白了起来。“会。”他说“是受害者吗?每个人,也会如旧的爱人。”她不作声了,眼神失去焦点。是吗,有这样的事吗?每个人都会依样的爱她吗?但自那件事发生了之后,母亲便不再爱她,父亲更不用说。最亲的人,把责任推往她身上,她成了最被嫌弃的一个。渐渐,眼眶红起来。“为什么不?”art说:“你的老师可以在知道真相之后仍然爱你,我也一样。况且,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只要你自己忘记,便无人会再记起。”dr。higgs流出眼泪来。art再说:“如果真有那么不幸的事情发生过在你身上,只是你的不幸运。没有错没有责任没有抬不起头来。”眼泪连串地滑下来,又再一次,她伤得人心。art的说话,仿佛一手抓她回去少女时代:多么的软弱无力,无可奈何,仿理无主地过她的每一天。哭得掩住了脸。art上前来围抱她,轻抚她的背。她埋在他怀中饮泣,这安全感,如同少女时代埋进过的一个胸怀一样,那是天地间最深最深的保护,包容着,阻隔着,任何风霜、悲哀、痛恨、怨意都沁人不了,是天国一样的宁静安逸,了无烦忧。这么多年了,根本没有痊愈。她活在精神病院外,丰衣足食,但精神,还不是被一个打不开的盒子围着?好任好怪啊,一抬眼,一伸手,一踢脚,周围都是硬的。密封的。都没有自由的能力。声音依然温柔地传人地的耳畔“如果你认为你只想去爱他,便去爱吧。我爱你,我想你快乐。”她不懂得反应,只是继续哭。如果可以的话,像老师那样子迷失去了,岂不是更好?老师活在虚拟自创的世界内,为自己定下世界的准则,他有随意去爱的人,他有随意去消灭的人,他的世界,比起她的,更自由。案亲死了,母亲一早与她无瓜葛,但她对他们的恨,今时令日,仍然一触即发。一想起来,便变国弱小无助的小加柔。哭了一整晚,十几年来没有痛哭过,今次,一次过哭了出来。山崩堤裂,如果堤真要裂了,那就算了吧,让它破掉好了。有时候,真不想做人。art抱着她睡了一晚。睡醒了,她便洗脸,用红茶茶包敷眼。像从没悲恸过那样,吃早餐时,她与art都没有再提起些什么。回到治疗室,她隔着大玻璃观看老师的一举一动,日间,他时而变成老师,时而变成阿晨。究竟阿晨有多少成分似自己?她在未发现真相前也研究了阿晨好一阵子,那时候只觉得她的身份与少女时代的自己有亲切感,哪会想到她是老师对自己的回忆的改良版?阿晨坐在床沿哼出一首歌,不知哪是什么歌。加柔有哼过这样一首歌吗?这一天,dr。higgs照样为老师试用各种不同的葯物测试他的反应。但无论葯物再抑压,人夜之后,依然有一个凄冷的少女呆站房间中,长发垂下,等待传呼机的响声。没把阿夜赶走,回魂似的每夜归位,实践老师铲除罪恶的理想。有一天,art告诉dr。higgs:“我回巴西去了。”dr。higgs望着他,她心里头不舍得“你终于要走?”“是你不跟我走。”他说“而我亦不想留下。”然后两人默默无话,低头吃他们的晚餐。art说:“你是知道我很爱你吧?”dr。higgs笑:“我知道了许久许久。”art问,问得像个女人:“你也有一点点爱我吧、’dr。higgs笑着垂下头来:“是好多、好多。你满意了吧?”art紧紧握着她的手。棒了数天,便离开了。dr。higgs知道,明年,后年,大后年,甚至之后的日子,她也会再见art,一年一次。一年两次但之后,他或许从此不会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他会另找一段更如意、更现实、更贴心、更不会令他失望的爱情。那会是一名极端美丽性感热情可人的美女,她比dr。higgs好上一百倍,然后补偿了art多年来的失落,她会深爱art,深爱得art会忘记了当初有一个名叫ana的女人。是的,他迟早也会放弃地。dr。higgs知道,有一天,在他心内,再也找不到自己。但也只得这样。不能更爱他,只得放他走。dr。higgs又回到治疗室。治疗室治疗着严重的精神病病人,也负责治疗她。治疗别人之时,也就是自疗。今天,她再次使用催眠。她在办公室做了十五分钟柔软体cao,又深呼吸了十数次,然后才步进老师的房间。要作出准备的,是她。她已站到他面前了,她伸出手,为他作出催眠的手势。她的脸上有那稀微的笑容,她望着这张脸,她问:“告诉我,你大学毕业后回去香港的日子。”他说话了:“那时候我在一所中学教书。”“那是一所怎样的中学?”“那是一所女校,校风保守。”“有没有哪个学生你特别有印象?”他脸上泛出隐约的笑意。“有一名女孩子,我爱上了她。”“她是怎样的?”他说:“她表面&apapapx5f88&apapapx5f00朗很光明,但遭遇悲惨,她是一名没人爱的孩子。”“你很爱她?”“对,除了我母亲之外,我最爱她。”dr。higgs点一下头。她需要的就是这几句话,她藉着催眠换来她渴望的甜言蜜语,由一个很爱很爱她的人说出来。她的眼睛湿润了。她愉快地问下去:“有没有一个情节特别难忘?”他陷入了思想中,在搜寻的回忆中他陶醉起来,他的表情旖旎而不平凡。他说:“在我家中的一个清晨,她躺在我的床上,晨光洒在她身上,她未睡醒的样子,有那软绵绵而朦胧的美,而雪白的校服在窗边飘荡。我看着她的脸,这世界,从未如此宁静过”眼泪滑到dr。higgs的鼻尖。她躺到他的床上那一晚,想不到,在他的眼睛内,会是一幅这样美好的构图,因为他爱她,所以,这一个定格,便成了永恒的最美。无人舍得划花、割破、槽蹋的最美。她问下去:“还有呢?可以告诉我更多吗?”“有一天,她在一家餐厅内等我,她在桌面上放了一朵莲花,那是很稀有不穿校服裙见面的一次。她真是一名与别不同的女孩子,有一张很有吸引力的脸。我由远处走过去,每走一步,都像是被她拉扯过去一样。她是一个很深很深的潭,在最深的深处有些丑陋的事情,但潭的气息太神秘了,神秘得叫我不怕危险的走近。”她忍不住在心中轻轻的笑。她不知道,自己的一张脸,曾经如此深邃过,也如此的被深爱过。她问他:“如果她令时今日就在你眼前,你还会一样的爱她吗?”刹那间,他又困惑起来。然后,他才说:“我会尽我一生,给她幸福。”她仰脸,吸了一口气,所有青春的日子都回来了,听着这些说话,她重回了十六岁的自己。那时候,有一段相爱的感情。她缓缓的哼出一阕音韵:“啦啦啦啦啦啦啦”他的表情变了。她问他:“记得这是什么歌吗?”“这是我们的小神仙之歌”他说下去:“她是ana。”“是的。”她的界尖通红起来。“对,她是ana。”“我发誓一生也要保护她。”这是最后的一句话。dr。higgs伸出她的手,停止了她的催眠,老师累极向椅背扶下,dr。higgs走出治疗室。被催眠的人又忘掉了这段很重要的往事,像饮过盂婆茶重新投胎的人那样,把一些发誓不能忘的,都忘掉了。他不会知道,他的忘掉,残忍得有如一把刀。dr。higgs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双手发抖。有些爱情故事被收在潜意识中。有些爱情故事连当事人都说不出口。有些爱情故事只是一个回忆。有些爱情故事不能存在一个实在的世界。dr。higgs的爱情,活在老师被催眠的背后的那片天,那里风光明媚,蓝天白云小黄花青草地,她与他便躺于那里,领受天国一样的祝福。没有早晨没有深夜,没有害怕没有怨恨。那片天,是恋人间最伟大安全的怀抱。既然这么美好,便捉住那片天,不让那片天溜走。虽然伸出来往天一捉的手,是那么的震抖。但不要紧吧,万幸中,二十多年后的再重逢,她还是再次拥有他。只要找回他的爱意,无论再虚幻,都是幸福。就算,他自己再也自寻不到。这是,一个最美丽的爱情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