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药膏被均匀抹在手臂上,浅紫的淤痕被抹上一层乳白的膏印。
抹完后,君后拍拍你的手腕示意你起身。“该肩上了。”
你脸上表情平静而寡淡,慢慢坐起身,在那半垂的帘帐遮掩下褪下自己的外裳。
为了方便上药,外裳之下便是不着寸缕的身子。
随着上身外衣滑落,在君后眼中看到得便是,双肩光滑细腻,肩胛骨下微微凸起,顺着流畅自然的曲线向下是纤细的腰肢,要说美中不足就是肩上那结痂的两道伤口了。
你一手撑在身侧,一臂挡在胸前,将浑圆的胸线压得愈发丰满。
君后脸上的神色平和,但眼底隐藏着一丝翻涌的暗晦。
琼脂膏冰凉的膏体惹来身躯的一瞬轻颤,君后揉着那处,用指腹将膏药一点点揉化在结痂的伤痕上。
“世人皆爱惜皮囊,若是让池小侍身上留下痕迹,便是我的罪过了。”温和的声音带着不过于逾距的关心。
殿中熏香渺渺,哪怕君后早已知道你的女子身份,他也依旧唤你池小侍。
你微微颔首,低眉道:“多谢君后。”
“住在凤宫可还习惯?”君后嘴角牵起抹笑,这几日为了不掩人耳目,你们都是共睡在内殿中,不过你睡在床榻,君后睡在一屏风相隔的软榻上。
你含糊点头,不太想多言。
你自醒来后便恹恹欲睡,就连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君后宫中也懒于多问,好像不管对你来说,身在哪里都像是换了地方监禁一般。
面对你的敷衍,君后依旧温和,抹好药后,放下另一半挂起的帘帐便退出了内殿,给你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青言早在殿外候了一会儿,见君后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君后……”青言正欲说话,就被君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君后眼光看向一旁的偏殿,“去偏殿。”
自那日君后意识到自己被陈晏礼摆了一道后,是真得对那个忽然冒出的女子动了杀心,但将人灭口是最下策,若要报仇必是要诛心。
有些事做过之后必然会留下痕迹,要查出你的底细并不难,寻着官里选秀登记知道了你是居于常宁殿得池小侍,抽丝剥茧一层一层地去查,要查到池家半年前死了个不引人注意的庶女也不是什么难事。
进了偏殿,青言将在宫外调查到得消息全部说了出来。
他这几日在宫外连轴蹦波,顺着半年前池家死了个庶女这事开始查,还真得查出点端倪来。
“奴才这番出宫寻了个曾经在池府做护卫的下人,那护卫说自半年前池家三小姐病势后,池府便辞退了一大批下人,那时候护卫经常看到背着药箱的医师进出府中,后来池三小姐病逝,池家也自此深居简出起来。”青言将那护卫说得话与外面打听到的话大致说了遍,才开始细细剖析其中的古怪之处。
“那时池三小姐患病,府中有医师也不奇怪,奴才又问那护卫可记得那时是几月几日,府中又有什么反常之处,那护卫只说具体日子记不清了……但记得清楚池府当时来了个……宫里的男官。”
“因大公子要进宫,宫里来了位男官,池家主夫特将府里下人的月银也提了一番,饭食也比平日丰盛,所以那护卫记得特别清楚。”
“男官?”君后抿了口茶,眼低别有深意,“半年前选秀,被选中的男子的确会有宫里的男官前去教导宫规礼仪……青言,你接着说……”
“是。”青言捏紧手心,斟酌着继续道:“那到池府的教习男官按宫规应在名册上,可名册上的人却与去池府的人对应不上,而名册上的教习男官早已失踪多日。”
“而池家死了个庶女,宫里却出现了个女子,奴才怀疑池家的庶三女便是如今的池小侍,为证明此事,奴才犯了忌讳斗胆派人挖出了池家庶三女的棺椁。”
“可——”青言声音一顿,从袖中呈上一幅画来,“将棺盖打开,里面竟是一座衣冠冢,且才半年,那棺椁也没有被人动过调换过的痕迹。”
那卷画被摊开,画中男子清隽温雅,看着有几分熟悉。
青言接着道:“这是半年前池家大公子入宫选秀的画像,与如今的池小侍足有五分相像,加之那护卫说,她曾在巡府时见过两人,池家大公子与三小姐长得的确相像,奴才斗胆猜测如今宫中的池小侍正是池家半年前病逝的三小姐。”以女代男,冒进后宫。
便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君后都要拍掌感叹池家的大胆。
可就是这般巧合吗?池家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你以男子身份进宫,是怎么过一道道筛查得,那宫里验身的男官真是瞎了吗?连男子与女子身子差异都分辨不出来?
而这么巧,偏偏就是你进了后宫,那真正得池长宴呢?
君后点点头,鸦睫微垂敛住眸中的暗色,手指轻抚温热的茶杯瓷壁,示意着青言继续说下去。
青言颔首道:“池小侍是池家三小姐,可池家大公子的下落,奴才却怎么也寻不到,好在多番波折下奴才找到了当初到池府上诊治的医师。”
说到这,青言跪在君后身侧,双眉不自觉蹙起,面色随着说出的话越发苍白,“那医师说她那时看诊得的确是……池家大公子。“
“但——那池家大公子却不是因急症离世,而是被人下了……剧毒,所以才在短短几日撒手人寰。”
轻抚杯壁的手讶然顿住,之前不明的事似乎在一瞬间都联系了起来。
池家的确是死了人,但死得却是在进宫名册上的池长宴。
所以池家才会冒着被砍头的风险,以女代男入宫。
便是向来沉稳的青言说到最后也哆嗦了起来,“这事当时医师也告知的池家主君主夫,后面池家辞退府中下人应是与找下毒之人有关。”
“奴才还查到半年前池府曾暗中派遣车队将一封死的箱子护送回池家主君的祖籍青州,若、奴才……猜得、不错,那箱中装得……应是……池家大公子的……尸身。”
半年前的池家风雨飘摇,长子被害,一边进宫之日就如勒在脖颈上的白绫,每过一秒那白绫便在池家人的脖颈上勒得更紧一些,全家面临抄家流放的下场,那时的池家如何自救?
无论进不进宫,是谁进宫,池家都难逃死局。
若非万不得已,谁愿冒着杀头的罪过以女替男进宫。
而正如凶手所愿,池长宴离世,池瓷进宫,池家挣扎着一步一步走向了凶手留给他们唯一的死路。
一切都是那礼谋划好,他如愿看到得。
殿内是久久的沉默。
半晌,君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如此布局,便是本宫都觉得背后发凉,这是直接不留一口气地将人往绝路上逼啊。”
“但……书君可办了件蠢事,这事被我知晓了……这不就是将命脉亲自送到我手中了吗?”
君后莞尔,遥遥看向座下青言。
“如此锋利的刀,真想看到她刺入陈晏礼胸膛的那一天。”
“青言,哪怕用上常家得势力也要将那下毒的男官找出来,那是破局的关键,也是逼死书君的恨意,也不知道当初书君手脚够不够干净,有没有留下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