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姻捏着他的脸,道:“李卫,该吃药了,人妖是你随便能抱得吗?”话音未落,忽地被李卫抱在怀里,伴随着幽幽的叹息道:“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
叶姻忽然不想动弹,只静静伏在那宽阔的怀里,没有qing欲的意思,甚至也不是男女之情,只是此情此景难为情……
便在这样的静默里,忽见李卫推开了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神,你也来了……”
怎么个意思?
叶姻扬了扬眉毛,正要说话,忽觉余光里有个白色影子,脑袋“嗡”地一声,抬头望去,果然,圣僧明澈。
“哦……圣僧,你不在大悲寺,半夜三更跑到这里做甚?”叶姻仿佛吃惊,又仿佛意料之中。
“是啊,圣僧,对了,那日你怎么样了,我也没法子,马叔他们忽然来了,不知为甚就打了起来,我还奇怪呢,殿下怎么能对圣僧动手呢。”李卫迟疑了下,又道:“圣僧,殿下追杀你,是因为你爱上太子殿下的缘故吗?”
明澈整个人都覆盖在月影的黑暗之中,映着月色,仿佛仙宫临世里的惊鸿,只是低头里看不清面容,不答两人的问话,只缓缓望着李卫道:“李卫施主怎会在此?”语气淡淡如常。
“我送大小姐回家啊,路上见这月色还好,就与大小姐一起来看月亮。”李卫虽然是燕王的侍卫,竟丝毫没有燕王的影响,象齐朝里每个普通人一般,对圣僧保持着信仰的尊崇,见明澈不搭理他的问话,便老老实实如实相告。
明澈点了点头,默默无语。
“大小姐,我们回去吧。”李卫站了起来,拉着叶姻的手道:“你若是嫌背着难受,我抱着你如何?”
叶姻还未回答,忽听明澈道:“施主回去吧,贫僧有事要与叶施主相商。”语气淡淡,仿佛在谈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李卫吃了一惊道:“圣……僧……,大小姐怎么了?”
明澈不答。
“我明白了,是人妖的事情吗?”李卫挠了挠头道:“人妖是病,得治啊,大小姐,你要圣僧给你治治如何?”
叶姻挑了挑眉毛道:“圣僧,有什么事,快说吧,李卫还要送我回去呢。”说着,反手握住李卫的手,似笑非笑地望着明澈。
明澈低头合十,清风吹动着他白色的僧袍,站在望月阁的飞檐上,仿佛要乘风而去,摇摇坠坠里道:“李施主先回吧。”
“这个……”李卫对圣僧十分敬畏,见明澈执意如此,只得转过头,眸光烁烁地望着叶姻道:“大小姐,你的意思?”
叶姻皱了皱眉,不知为甚,她有点害怕单独与明澈待在一起,正要道:“我们一起走”,忽听明澈道:“叶施主,是关于叶府。”心中一动,只得点头道:“好吧,你先回了吧。”
李卫忽然笑了笑,在月光下显得竟有些诡异,轻轻放开了叶姻的手道:“大小姐,这可是你选的哦,那我先回去了,若圣僧把你治了过来,你再考虑考虑我的话……”说着,仿佛还想说什么,终于再也没说,翻身下楼,宛如大鹏展翅,从高高的阁楼飞跃到房檐上,几个起落便隐没在夜幕里,不见踪迹。
叶姻望着李卫消失的背影许久,才转过身来,噙着讥讽的笑意道:“圣僧这次又要跟我说什么?叶府怎么了?”
明澈这才缓缓抬起头,静静道:“春闱考场,是施主做的?”
叶姻此时也没得隐瞒,点头干脆承认道:“是。”
“你可知,后果?”明澈眯起眼,眸光里掩饰不住的锐色。
“这就是。”叶姻指了指李卫消失的背影,道:“已经发生了。”
“以后这事先告诉我……贫僧,贫僧来做,不得擅作主张……”明澈站在那飞檐之下,断断续续的声音随着清风吹了过来,那摇曳的身姿只在脚尖沾着一点,稍微把持不住,便能堕楼而亡。
“圣僧这是要表演杂技吗?”叶姻笑着招了招手道:“进楼里说话吧。”
明澈不答不动,只淡淡道:“施主,听话。”
叶姻见他这摸样,做了个鬼脸道:“我不是说了,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法子,我们各不相干,你能不能别干涉呢?”
“施主差点落入燕王手里。”明澈终于抬起头,也不见如何动作,便飞跃到了阁楼里,映着一片清辉之下,那圣佛之姿静静俯照,宛如平日一般悲天悯人,心生敬仰,却让叶姻无端打了个冷战,心道这和尚的表情与平时没什么两样,怎么感觉这样凌厉起来?胆怯地退了两步,道:“我这不是没事吗?燕王放过我了,好了,你别瞎操心了,不早了,快点送我回去吧。”
见明澈身形不动,又退了两步到楼梯口,暗暗后悔当时没让李卫送,二货虽然二,好歹听她指挥,这和尚却是个执拗的蛇精病,很难搞的……
“施主,你可记得太子?”明澈忽地抬头,一步步走向叶姻。
叶姻怔了怔,道:“我又没老年痴呆,当然记得太子啊,怎么了?”
“施主与李卫这样……对得起太子吗?”明澈终于把那话说了出来,一字一句,并无抬高任何腔调,却再也压抑不住那凛冽,宛如泄闸洪水,铺天盖地向叶姻淹没而来。
叶姻木着脸,道:“吓,我跟李卫这样,与太子有什么关系?太子爱上李卫了?”
明澈被这话雷得一怔,摇头道:“不是。”
“那是什么?你爱上了李卫?”叶姻拼命掩盖住嘴角抽搐,一本正经问道。
明澈终于明白叶姻在戏弄他,那悲悯静然的脸终于缓缓沉了下来,道:“施太任性了。”
叶姻撇了撇嘴道:“我说了,我有我法子,你做你的,我做的,你少来……干涉我。”
“可施主已经答应贫僧了。”明澈声音依然是那样淡淡的,却把叶姻吓得转了身,向楼阁的里靠了靠,道:“我答应你什么了?”说着,悉悉索索向墙角挪去。
“太子妃。”明澈眯起眼,斩钉截铁道。
叶姻被他逼不过,只得投降道:“好啦,我知道了,太子妃不是?我知道啦,你赶紧送我回去吧,要不我自己回去吧,不用你送了,圣僧的更年期到了吧?罗里吧唧的好烦人……”
话音未落,忽见明澈飘到了自己眼前,俯下身来,咫寸之距里,那张绝人之色越靠越近,平静淡然地没有任何表情,只一字一句道:“施主如此,可想过太子的感受?”说着,忽然一拳捶在墙上,那粉白的石灰塌陷成一片,瑟瑟而下,飞扬成一片,点点滴滴落在叶姻那如玉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