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穿着倭风衣裳的闫弗。
庭叙迅速起身,满脸警戒地盯着闫弗。
还在呼吸……
闫弗不是早死了么?
这年头鬼都进化了?都能在青天白日出现了?
庭叙冷声质问:“你想做什么?”
他生气的时候,语速会变快,性子也爽利不少。
闫弗回他认错了人,“吾乃贺茂奈成,汝岂能对阴阳师如此无礼?”
灵愫搭腔朝庭叙说:“你就当他是贺茂奈成算了。”
听她这一句,庭叙才明白,原来闫弗是假死。
“秽土转生,俗不可耐。”
庭叙皱起漂亮的眉。
闫弗自顾自地走近,仍手持蝙蝠扇,故作高雅。
“我是来整治蔡绲的。”
闫弗说。
灵愫不解,“蔡绲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在苗疆东躲西藏,曾害死几个定居苗疆的贺茂家的人。此次东渡,亦是为了寻蔡绲。”
闫弗慢悠悠地摇扇,走到灵愫身旁。
“所以啊,小心肝,睡过我,不代表就能甩掉我哦。”
庭叙回望灵愫,“你们……”
闫弗笑得妖艳,“正是,正是,已做过,就在她来盛京的第一晚。”
闫弗与庭叙这俩死对头又对上了。
俩人从屋里吵到屋外,话里刀子密集,都用最扎心的话把对方捅得遍体鳞伤。
从前俩人就爱怼骂。毕竟都在刺客庄共事,闫弗看不惯庭叙的温吞,庭叙看不惯闫弗的粗鲁,互相翻了不知道多少个白眼。
现在,就算刺客庄没了,俩人也还在互相讥讽。
灵愫无奈扶额。吵归吵,但吵这么大声干嘛?真是影响她休息!
她喊了句:“不要再吵了!”
结果居然没人听她的。
战火仍在继续烧着,她干脆就坐在小板凳上,支着脑袋隔岸观火。
她喜欢看狗咬狗,但也希望,大体上他们能和平相处。都懂事些,来一起共侍,交流经验,不好么?
渐渐的,她的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
她是后来才知道,原来蔡逯不仅了解她的那些老情人,更是跟她的每个老情人都打过不止一次的交道。
甚至荒谬到,对情人姓甚名谁有什么长处这方面的事,蔡逯甚至比她还要了解。
蔡逯闹起来可从不管那么多。
阴阳怪气、明里暗里讥讽、冲拳打架,只要能贬低那些老情人,简直是不择手段。
彼时吃了这桩八卦的人都说,几万年都再出不了一个像蔡逯这么纯的痴情种,爱得极其不要脸,爱得极其盲目,极其癫狂。
对此,她从未察觉,因为蔡逯一直追随她,看上去情绪很稳定,精神内核异常强大。
不过也是在后来,她才知道,在她与蔡逯的分分合合中,他的灵魂和身体早已碎成齑粉,不复原状。
深夜,他把自己撕碎,灵魂顺着月魄色的光游离出走,只留一具破碎的空壳子。
却又在每个天光乍泄的清晨,笨拙将他自己拼好,把完好的他展示给她看。
他总是默默消化掉负面情绪,再出现在她面前,只会捧着一束张扬的花,给她道早中晚都安。
指腹隐隐发烫,她再次被无形的烟火震慑得心里发慌。
她同蔡逯,真的纠缠得太久了。
其实他们不闹争吵,不闹分手的时候很少,却也像沙漠里的雨水,因为少,反倒显得更珍贵。
大多时候,都是蔡逯一人在胡思乱想。
只有他知道,他们的呼吸同频共振过多少次,重叠交缠过多少次。
他失眠枯坐着捱过多少个无爱的日夜,又在多少个暴雨夜惊醒,意识昏沉地回想起,他们第一次做的时候下了一场暴雨。
在过去,灵愫从来不在乎这些细节。
可现在,当她试着站在蔡逯的角度,回想过去,感受到的是一股心酸,和一股强烈的不解。
蔡逯怎么能爱得这么死去活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