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灵愫问心无愧,从不后悔。
只求一点:别对她有太多感情,她承受不起,也不愿承受。
哪想她在阿来心里,会是那么重要。
处理情爱时,她能快刀斩乱麻。可在处理阿来对她的这种这种近似亲情,近似友情,近似爱情的复杂情感时,她忽然束手无措。
她懵了。
阿来却抱住她哭了,哭得无声又悲痛。
哭得很累,可抱住她又觉得很安心,不一时就睡着了。
看来很多复杂关系,从不是想斩就能斩断的。
灵愫给阿来擦掉泪,给她掖好被角。
又拍了拍阿来的背哄睡,好让她能睡得更熟。
唔……
当娘的是不是都这样哄孩子?
灵愫记不清。
毕竟她娘已经去世很久了。
关于爱,她娘没教过她如何正确处理,所以她只能凭自己的感觉,去把她以为的“爱”,传授给阿来。
阿来很懂她,知道她总会离开盛京,去到任何地方。也知道,自己会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里,不断去思念、想念、顾念她。
有些人,遇见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阿来听见灵愫的脚步声走远,似是站在窗边吹冷风。
她从被窝里探出脑袋,闪着黑黝黝的眼睛,紧盯着灵愫。
她爱灵愫。
不去想是哪种情,只知道,有灵愫在,她总是会感到很安心。
阿来原先没有姓,只叫“阿来”。如今她却给自己添了个“易”姓。
是在告诉灵愫,易家永远有后。也是在隐晦地说,只要灵愫需要,她随时能“易来”。
仅仅是想到这些,阿来就感到很幸福。
慢慢地,她闭上双眼。
*
灵愫给支摘窗斜开一条缝。
她心里闷得喘不上气,想呼吸新鲜空气,又顾及着阿来还在睡觉,便凑到斜开的那条缝旁边,感受到一股微弱的凉风袭来。
须臾,风口忽然被堵住。
灵愫纳罕地挑起眉,然而还不待她去想这是怎么回事,支摘窗就被掀开。
一时夜风猎猎,外面厉害的风把她的头发吹得飞扬,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眼。
待捋顺发丝,抬眼一看,只见窗口蹲了道黑影。
亏得她眼力好,揉了揉眼,看清了这团黑影的真实面貌。
哎呦喂,猛地一看是黑影,再细细一看竟是个蹲窗的人!
然而细细一看,倒还不如猛地一看!
这张脸,这瘦高个,不是闫弗还能是谁?
灵愫很少能被吓到,但此时此刻,她是真真切切地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
“闫弗……你这是,死人回魂了?”
闫弗的穿搭也很怪。
头戴立乌帽,头发编成一股斜麻花辫,垂在胸前。穿着一身菖蒲狩衣,脚蹬木屐,手里拿着一把蝙蝠扇摇啊摇。
一身小老外打扮。
准确来说,此刻他是倭国平安京盛行的那种男子扮相。
更准确来说,他像一个从倭国东渡而来的阴阳师。
这还是闫弗?莫不是一只披着闫弗皮的阴间鬼吧?
这鬼仿佛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摇着蝙蝠扇,一双丹凤眼笑得浪.荡又妖媚。
“闫弗?非也非也。”他话里夹着藏不住的笑意,“拙某贺茂奈成,乃是倭国平安京贺茂家的一位阴阳师。”
看她彻底愣住,他笑得更欢。
“或许你听过安倍睛明这个名字吗?他是我们贺茂家的死对头,却在阴阳寮里实在出名。一提到阴阳师,大家都会先想到他……”
说着,他洋腔怪调地叹了声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