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谢平刚挑起筷,就听蔡逯提醒:“后厨还烧着一锅水。小谢,你去看看水烧开了没有。”
说罢,蔡逯解下一块玉佩,不由分说地塞到谢平手里。
“慢慢来,不急。”
谢平这才顿悟,绽出谄媚的笑,起了身,急匆匆地往后厨走。
灵愫抱起胳膊,浑身防备;仍旧扭过头,不轻不重地“哼”了声。
这时她褪下了那层“坚强”的壳子,是只顺毛抚摸就能哄好的波斯猫。
很快,她那碟里就堆起一层蘸满红油的肉片,像座厚实的小山。
蔡逯有意把这层红油涮掉,她却夺过碟,直往嘴里塞。
直到被呛得脸颊通红,她才嚼得慢了些。
措不及防间,她倒嘶一口气。
蔡逯将牛乳茶推到她手边,“牛乳解辣。”
灵愫倔强地把茶推远。
黏在腔壁里的辣气后劲大,肉被嚼碎咽进肚里后,辣瘾才“嗖”地反窜上来。
灵愫把头撇得更偏,直到完全看不到蔡逯。
额前出了汗,浸湿碎发。眼眶渐渐蓄起了难捱的泪,那泪仿佛也是辣的。脸颊从微红变成爆红,她整个人都要被辣熟了。
她听见壶盏相碰,又隐约听见一声轻笑。
她开始在心里倒数,而蔡逯那边叮铃咣啷的,动静很大。
三、二、一……
灵愫猛地转过头,把心肺里积攒的灼热全都哈了出去。
“辣、辣……好辣……”
灵愫手忙脚乱,想赶紧喝水解渴。转身才发现,原来蔡逯早已给她倒好几盏牛乳茶。
这几盏茶整整齐齐地排成队,乖巧地停在她手边。
她这人,大冬天就爱喝冰水凉水。
这个不为人知的小癖好,居然能被蔡逯调查清楚,甚至眼下他还能投其所好,专门为她准备冰牛乳。
几盏茶下肚,她慢慢缓了过来。
隔着一层氤氲热气,抬眼看他,他眼里的精明与试探都已化成自然而然的示好。
他唇角勾起的笑是朵蓬散的蒲公英,被热气吹开,飘到她身遭,痒梭梭的。
灵愫握紧茶盏,“你怎么不劝我,说冬天喝冰水不好。”
蔡逯脸上笑意更深,边观察她,边把帕子轻轻摁到她额前,擦掉汗珠。
他看起来是那么游刃有余,可只有他自己能听到胸腔里,跃动如雷鸣的心跳。
不仅仅是因为他自作主张地递去帕子。
她没有抗拒他的接触。
蔡逯松了口气,“我只知道你需要。”
话音刚落,便听她疑惑地“噫”了声,“这个茶盏看起来好眼熟。”
灵愫举起茶盏,审慎观摩。
随后朝他倾身,“承桉哥,这是不是你饮过的那方茶盏?”
她把他的思绪引领走了。
几旬日前,她也似这般,不经意地往他身边凑。
她的衣袖堆成褶,轻飘飘地擦过他的手背。
再睁着黑溜溜的眼睛,问他:“蔡衙内,难道每次都是偶遇吗?”
那时他是怎么回来着?
心跳过快,“咚咚”不停,蔡逯缓缓眨眼,头脑眩晕。
“承桉哥,你怎么不说话?”
灵愫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倘若他能快些回神,兴许就能看清她眼里的玩味。像把他当作垂死挣扎的猎物,反复挑逗。
但当他心虚地抬起眼,只能看到她满脸关切。
蔡逯轻咳几声,“不是。”
他解释道:“你看错了。”
灵愫拖着长腔,别有深意地“哦”了声,“我还以为,我们俩在共用同一个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