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规矩,老人家办整寿,会在头晌午撒些糖或者花生之类给小孩子吃,叫散福,也叫沾寿,村里的娃们都会去抢,可也都是些五六岁的小孩子们做的事,锦颜早已经不做了,这次厚着脸皮凑了凑,顺手拣了块糖,却不见大黑的人影。
一整天如坐针毡,叶锦念怕她有事,连都没心思念,只是盯着她,几乎寸步不离。一直到了天擦黑,胡老爹家的寿酒也摆起来了,仍旧不见大黑进村,锦颜好生失望,心想大黑难道是有事没来?
闷闷的吃过了晚饭,回房躺着,叶锦念也放了心,回房念。锦颜翻来覆去半天,怎么想怎么不甘心,披上衣服就出了门儿。
也是他活该作死,锦颜刚绕着胡家转了两圈,就听吱哑一声,有人趔趄着出来,打着酒嗝往外走,然正是大黑。原来他是早就进了村的,只不过现在他在城里做事,在凤尾村算得上体面人,所以跟爷爷辈的人一起,早早的进了内厅喝酒,所以锦颜竟没瞧见。
锦颜心里格登一声,一咬牙就跟了上去,大黑走到树底下,站着解衣,瞧那模样,是要小解。锦颜扫眼左右无人,便又往前迈了两步,想着要怎么说。大黑一转头,倒吓了一跳,往后一个踉跄,问:“谁?”
锦颜咬了咬牙,反而走上一步:“是我。”
天已经黑了,她又背着光,大黑眯了眯醉眼:“是哪个?”
锦颜不吭声,只是定定的站着,大黑一定神的空儿,一眼认了出来,倒是一惊:“叶家的小丫?”
“是我。”锦颜沉住了气,慢慢的道:“我想问你几句话,你跟我来。”
大黑站着不动,半天才哼哼道:“什么事?搁这儿说吧。”
锦颜心里又气又恨,冷声道:“什么事儿你心里没数么?”
大黑吭哧了一声,一梗脖子:“什么事?爷不知道。”
锦颜怒道:“你不知道,所以我才告诉你……你不是整天吹唬自己会拳脚,很历害,一个能打十个么?我一个小丫头,能怎么着你,你怎么就不敢来了?”
大黑受不得激,道:“谁说我不敢了?”
“那跟我来。谁要是不敢跟就是窝囊废,徐癞子见了都要吐唾沫,踩两脚!”一边转身就走。
徐癞子公认是村里最窝囊的人,少年时得了吊线风没钱治,落了个口眼歪斜的毛病,整天满脸的口水鼻涕,找不到老婆,好歹花钱买了个瘸腿的丫头,还跟着外乡人跑了。
一提徐癞子,大黑顿时就恼了:“不识好歹的丫头片子,你知道个屁!敢把爷跟徐癞子比!”
“爷”?不过土财主家里一个不入流的狗腿子,也就在旁亲戚面前抖个威风,还敢称爷!锦颜冷笑,闷头疾走。大黑骂骂咧咧两句,也跟了上来。
走了一半,大黑酒后腿软,便有些不耐烦,问:“到底去哪??”
“去个没人的地方说话……”锦颜回身,高临下的瞅着他,冷嘻嘻的道:“怎么,你不是走不动了吧?”
大黑嘿的一声,甩开大步往前,反而奔在她前头,一股劲的攀上了小山头,锦颜一眼看到草地上好的银针,月光下微泛银光,看的清楚,便是一皱眉。回身道:“就在这儿说吧。”
这一下,反而是她站在山坡上,大黑奔了一路,酒也醒了,抹了一把脸:“有事快说。”
锦颜犹豫了一下,转到下面,做势向四周张望,看大黑转了身,才随着回身,道:“你应该知道我要问什么,那人,是不是你?”
大黑哼了一声,然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不吭声,锦颜逼上两步:“是不是?你是不是男人,敢做不敢认么?”
大黑最受不得激,怒道:“谁说不敢认?就是老子做的!你能怎么着?”
锦颜咬了咬牙,又上前一步,跟大黑只隔了一步,“我们家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我姐姐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乡里乡亲,你然做出这种事,你还是不是人?”
大黑退了一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我就不是人,怎么了?有本事你嚷嚷开啊!爷不怕!”
锦颜怒的咬牙,却仍旧留神看他脚下,他已经踏进了银针的区域,可是他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色的旧官靴,那底儿足有一指厚,针早被他踩进了泥里,然半点也没伤着。锦颜咬牙道:“你做下这种禽兽不如的事,若不好好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一家子,就是豁上命,也不会放过你。”
大黑愣了愣,反而嘿嘿的笑起来:“啥交代?要不你把你姐姐送过来,大爷我吃点亏收了她,破了身子的人了,当老婆是不行了,但是跟着咱当个使唤丫头,也是不缺吃不缺穿……哎哟……”
锦颜直听的火冒三丈,啥都顾不得了,狠狠的把他一推。
大黑猝不及防,一个跄踉,伸手扶了树,然后吡的一声,又拿手在树干上拂了拂,“这啥刺儿啊,扎我一手血。”
锦颜心头猛然一跳,缓缓的张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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