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佣人早早在等候了,围着他递毛巾,问他喝花茶喝绿茶,哄着宝贝疙瘩一样嘘寒问暖,他一年难得回来一趟,收敛着不耐烦,问什么答什么。
“小舅舅在家吗?”他擦完手,又拿了一条热毛巾,擦程禧的手,她下意识躲,要自己擦,手腕被他攥紧,“老实点!”
程禧不动了。
“二公子有事业心了,天天学习金融文件,宴请公司的高层!”保姆指着南厢房,“在屋里用功呢!”
李韵晟是大公子,李韵华是二公子,佣人们平时不待见他俩,一个纨绔,一个蠢笨。
提起李韵华“用功”,分明是嘲讽。
绕过入户的影壁墙,依次是水榭、游廊、花园和九间大厢房,周家老宅算是豪宅了,与富丽堂皇的李家老宅一比,实在简陋。
程禧四处瞧,“那是假山,又不像山。”
周京臣也随着她瞧了一眼,“是汉白玉根雕,延年益寿的。”
“你外公信佛吗?”
“信风水。”
游廊极长,两旁盛开着牡丹花,程禧揪了一朵白牡丹,插在马尾辫,“白的漂亮,红的漂亮?”
“哎呦!哪位小姑奶奶啊!揪了老夫人最爱的白牡丹——”保姆跺脚。
程禧吓得从头发里拔下花,塞在周京臣怀里。
跨入中堂的门槛,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夫人从后堂出来,中气十足呼唤,“京哥儿!”
程禧一愣。
京哥儿...
有狗?
她扯周京臣的袖子,“我怕狗!你拴住它。”
“闭嘴。”他恼了。
“今年清明没回家祭祖——”老夫人走向周京臣,“你母亲打电话,说你岳母住院手术。”
他恭恭敬敬搀扶,“劳您惦记了。”
“瘦了,更俊俏了!”老夫人爱不释手抚摸他,“未婚妻呢,没陪你一起?”
周京臣略一侧身,招呼程禧,“叫姑婆。”
程禧呆滞住。
原来老夫人是李老太爷的妹妹,李氏家族辈分最大的长辈了。
“姑婆...”她乖巧。
老夫人眼不昏,耳不聋,大女人的气势,“是禧儿吧。”
周京臣晓得程禧腼腆认生,主动截了话题,“二十岁了,很讨人喜欢。”
“讨你喜欢吧?”老夫人戳穿,“你一喜欢啊,你母亲便不喜欢了。”
他笑了一声,“姑婆,您多疼疼她。”
“你亲口求我了,我自然疼着,护着。”老夫人拍他肩膀,“不过,是哪种疼?你给我交个底。”
周京臣弯腰,和老夫人耳语了一句。
“你别忘了你外公的遗嘱。”老夫人意味深长,“你两个舅舅越来越不安分了,我怀疑幕后有高人指点。他们姓李,你毕竟是外姓,而且淮康没官职了,你如今需要一个大靠山,帮你镇住场面。”
周京臣没反驳,没应承,“姑婆,我自己镇得住。”
老夫人是真宠他,“你镇得住啊?那姑婆替你做主了,不联姻。你乐意娶哪家的姑娘,你娶。”
他俯下身,“我母亲——”
“韵宁是我侄女,李家的家规森严,她敢不听我的?”老夫人得意,高兴。
“我指望姑婆了。”周京臣一边说着,一边送老夫人去厢房休息,又返回中堂。
程禧憋笑。
他清楚她笑什么,阴恻恻瞥她,“想笑,就笑。”
她咬了一口糕点,“你乳名是京哥儿啊...和京巴有关系吗?”
“你猜。”他挑眉,招手,“你那一碟糕点不好吃,我这一碟是酥皮的。”
程禧凑上去,夹了一块,周京臣趁机拽住她,搧她的屁股,搧得啪啪响。
“还笑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