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三爷皱眉:“看着好别扭。说句不好听的——像脑血栓后遗症患者在写字。”
叶云墨被他的比喻逗笑了,“是有那么点儿意思,不过本来业界对这种执笔法也是褒贬不一的。实际上,除了他,也没人用得好这种笔法,这就使他的字非常难学。业界对他的字有这样的评价:凝结涩拙,微颤遒劲。”他看了闻三爷一眼,忍俊道:“通俗点,你就按照你自己理解的,脑血栓后遗症患者,写字不太稳。”
闻三爷了然:“就是,这么拿笔,能写的稳当才怪。”
“不过那只是表面。”叶云墨说:“就像外行看了会说毕加索是儿童画,但真正的儿童画却无法达到毕加索的高度一样。东洲居士是真正的书法大家,大雅若拙,颤中有稳。要学他的字,没点功底和勇气可不行。”
他指着闻三爷买的那一副:“这个碑文本身的雄奇苍劲倒和东洲居士的笔法相和,但这幅字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几个字比较难,写得过于谨慎工整了,有楷书的笔调混在里面;这几个字又太放,拙稚太过,把毕加索学成了儿童画——显然,临帖之人并没有将这种笔法掌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还有一点,”叶云墨灿然一笑,修长白`皙的指尖点着纸上的收藏印:“这是篇横幅,这个钤印却落在上款,十有八九是后来伪造的。”
闻三爷欣赏地拍手:“小墨真是厉害,这么年轻就抢了那些老家伙的饭碗。该说是家学渊源?还是天赋超群?”
叶云墨淡然道:“这种程度的西贝货,稍微有点儿功底的都看得出——拍卖行那种地方,鱼龙混杂,真真假假,水深得很。三爷没经验,被骗了也不稀罕。”
“是小墨太谦虚了,至少我找的人看不出来。”闻三爷遭受一大笔损失,反而一脸得意之情,似乎那打了水漂的三百多万压根和他没关系。他对搬字的人说:“拿去撕了,别脏了小墨的眼。”叶云墨连忙阻止:“你三百万买的,就听个响?”
“能买小墨这么多话,还笑了好几次,这三百万花的值当。”
叶云墨愕然:这人真当他是妲己褒姒了?还是贾公子的晴雯丫头,听着撕扇子声儿取笑?
“随你。”叶云墨想,这东西流出去也会害了更多人,不如就折在他手里,反正有钱任性。
“我的颜料买了吗?”
闻三爷说:“买回来了,给你放在画室的书桌上。”
叶云墨点点头,去吃早餐。闻三爷也随他一起坐了,端起粥喝了一口。然后说:“你对字画这么有研究,不能学以致用太可惜了。给你开个画廊怎么样?”
叶云墨正在剥鸡蛋的手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继续:“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有金主养着,万事不操心,要什么有什么。”
“你就别和我置气了。”闻三爷笑:“你要什么?从前给你们买了那么多好东西,瞧都不瞧一眼就扔那儿长毛。我会不知道你们真正想要什么?”不等叶云墨开口,他又说:“小棋现在求仁得仁,一走了之,你就别想了。既然选择留下,不如让自己过得舒服点,别总是苦大仇深别别扭扭的。”
“如果我接受的话,”叶云墨垂头想了一会儿,问:“是以什么样的身份?”
“身份?你纠结这个?”闻三爷反问,“反正我是不会陪小情儿床伴去学枪,投其所好买名家书法,更不会给他开画廊。”
“所以呢?我现在过得比金丝雀好一点儿,就该对三爷感恩戴德?”
“感恩戴德,”闻三爷向后靠在椅子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用这种感情来面对我?”
“不是感情,只是一种态度。”叶云墨说:“感情这种东西,太虚无了。”
“你想要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闻三爷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