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破败的,腐朽的朝廷,想要哪怕做一件事情,都太难太难。别说朝廷上的事了,就算是宫里的事,汉献帝要做主改个什么,也是千难万难,拿最小的事,一顿吃多少菜,什么口味等,若是开国君王那里,只是吩咐一句的事情,但是到了末世,这样的类似的小事想要改变,是一关又一关,到最后被一堆人给堵回来,改太麻烦,不如陛下就不改了吧。于是,不了了之!
混到他这种到最后看人眼色,沦为瓶角色的帝王,就更惨。
所以这种局势,到这地步,刘协虽不知道吕娴怎么处理,但是,他太知道后续的麻烦,中间的扯皮,以及各种推诿,这是争端的开启!
这里暗藏着杀机,这些人,这是想要把荀彧给献祭了啊。
他不禁有些心急,沉着的踱了几步,这才与吕氏兵士商议道:“可否请荀令君前来一见?!”对于汉献帝,吕娴留的是最精锐的精英亲兵给他的,闻言,便道:“陛下,这许都城内外,陛下皆可去,若令君不来,陛下可以出府自寻。”
汉献帝一怔,道:“这,果真?!”他的心微微一动。
“陛下若担心安危,可无忧也,有吾等护卫,必万无一失,只要不离许太远,皆无妨。这城内外,已然安全。”亲兵道。
汉献帝听了便坐不住了,想了想,换了常服,便试探着出了府,虽然吕娴亲兵们将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护着,但他心中涌起的却是感激,无论如何,哪怕比起以往多一丝稍许的自由,他也深感吕娴的心胸十分开阔。
来到荀府外,见许多人围着,献帝怕被这些人给围住,自动避开了。
遣了亲兵去送信,荀彧听闻,匆匆的从后门出来相见。荀彧脸色不怎么好看,灰头土脸,想来在府中很受折磨,哪怕是耳朵也是遭罪的。
汉献帝沉默了一会,道:“城中并无可相叙之处,不若令君随我出城去看看吧。”
荀彧苦笑一声,见吕氏兵马并不阻拦,便道:“也好,城中苦闷,臣随陛下出城散散心罢。”
以往帝王出宫是大事,出行必是节钺先行,礼仪半丝都不能缺,还要礼官唱喏,乐仗开道,车卫随行,动静极大,毕竟是帝驾嘛,要多麻烦就有多麻烦,这也是变相的约束帝王不能轻意出行的规矩。看哪个开国之君想出了宫这么麻烦的?!除了担心安全问题,其它的其实都不是问题,想走就走,哪怕骑个马就行,但是越是往后,帝王所受的约束越多,就是这样,廷臣以这样的方式,尊崇着帝王,也约束着帝王,不得自由,这是一种君臣权力的拉扯,仪仗这种东西,在这种关系之下,自然是多了也不好,少了更不行,就很难处理。
而当都不考虑这些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一种无法言说的自由。
至少汉献帝出得许都的时候,总觉得胸腔中一股浓浓的压抑之气猛的消失了。
城门处曹性恭敬送出城外,视眼开阔处,是朗朗的清风,广阔的天地,他在其中,虽会迷失方向,但是真的有一种从小到大都没有的开怀。
君臣二人骑着马慢悠悠的往城外走,汉献帝迟疑的道:“令君,城中这般动静,可有主张?!”
荀彧垂下了眼睛,道:“在等曹子建回复。此事,若无他,恐怕臣一人是做不成的。”
“曹子建吗?我也闻听过他的才华,”汉献帝道。
“与才华无关,”荀彧道。
献帝明白,需要他站出来,跟他一样,做个傀儡。
君臣二人谁都不提此事,献帝道:“恐怕此事极难啊,许都这般乱下去也不是办法,想要他们轻易的服从于公告行事,更难!”
荀彧道:“再难,臣硬着头皮去做便是了,至于声名,早已置之度外。”
汉献帝点点头,道:“顺势而为吧,或许……如此行下去,会有一个新的气象也未可知,总归是比死气沉沉的现在的局面好的。”
汉献帝也明白荀彧的处境,他的才能,吕娴是不会轻易放过的,所以荀彧哪怕是有三分为了自己,为了汉室,他也会出来主事的。
这已经是必定的局面了,君臣二人心知肚明。
自许都之乱后,二人都明白,汉室已经终结了,汉献帝被废之日,或是死之时,就是汉室终结之时。帝王一而再,再而三的易手于诸侯,早已全无帝王威严,哪怕吕氏父女再被攻破,也改变不了汉室的命运,只不过是从吕氏手中到了别的人手中而已,换汤不换药,改变不了本质!
到了别人手中也未必有现在这样好,汉献帝已经死心,只能克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的活着,争取活到老死之日,汉室至少还能延续很多年,哪怕他已经成为一个没什么用的只是用来标记汉室存亡的记号,他也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所以,接受了现实以后,汉献帝心中挺开阔的,他是尽量的不往难受的地方去想,人生就轻松容易很多!
思考的方向也是从怎么保全汉室到了怎么保全他们君臣二人的命,刘协是寂寞的,不管怎么样,他希望他在最终的时刻,有忠心的臣子相伴,他已知荀彧的忠义,哪怕他不得不为吕娴做事,他也能认同荀彧对汉室的忠心。
这就造成了现在他们的谈话:汉室君臣议论吕氏父女的政策,施行,以及方向方针。
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他们都洗脑自己,汉室已经不能为百姓做什么了,至少,他们为吕布父女做事的初衷,是为了百姓!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不得不把自己做的事和心中所忠于的人割裂开来!
能怎么办呢,当现实无法改变,只能改变自己,自我pua,生活才能继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