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无人睡,不管是伤了的,病了的,或是好的,饿的渴的,都没睡,一直在磨着兵器。风吹冷了他们的皮肤,可是却吹不去他们内心里所迸发出来的热量和热血。
那是对生的渴望,那是活着的流动着的血液的属于动物的渴望,草木向阳,人心向生。这都是本能!
所以哪怕先前已经经历了挣扎,绝望,无数的失望,觉得必死无疑。此时援兵一来,也很快的驱散了他们心头上的阴霾。
像那春风吹拂大地一般,生机盎然。
他们也如是,援兵一来,将他们心上的绝望,挣扎等一切一扫而空,仿佛一切都是充满了希望。此时此刻,哪怕饥饿与渴都不太明显了。
人类的精神力量多么强大啊。
他们甚至庆幸没有绝望,也一直没有放弃希望,终于等到了春风,他们的援兵。那是活下去的信念。
此时此刻,生机,生存下去的渴盼,就是一种信念。
战意根本都用不着刻意去激励,就已经到达极致。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哪怕是蔡瑁,尽管理智上知道,风险依旧很大,可是他落泪以后,心中还是染上了无数的拼命也要拼出去的狠劲。
人性盖如是。
子时,风萧萧瑟瑟的吹,无星,大雾。而隔着朦胧的雾,也能看到坡下的火光。他们也同样的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应战。
这个紧张的局势,人人皆心知。
紧张攫住了所有人的心。呼,吸一口气之间,那白雾从口中冒出来,那是寒冷的表示,但同样的也表明着这是生者才有的气息。
只有活下去,才能表达,这种热血与寒冷。
他们,想活下去!
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兵士们已经拿了兵器在集结了,他们也选好了易下的坡度和角度,并且立起了火把,点燃,释放着信号,告诉援兵们,他们将要从此突破出去!
他们必将在这里冲出去,然后与援兵汇合一处,然后,回到荆州去,回到他们的家去。
而火势一起,火把一立,援兵看到了,西凉兵马也看到了。他们很快也不动声色的往此略增了些布署。他们像一张网,想要前后堵杀,阻止他们汇合。
当!
子时的鼓声一响起,静滞安静至极的空气中仿佛一瞬间被点燃,那是热血的力量,那是属于内心属于生者的呐喊,“杀!”
“杀!”
两声汇合,一坡上,一坡下,坡上的人往下冲杀,坡下的援兵开始拼了命的往里冲杀陷阵!
两声相合,那是石破天惊的力量,像滚滚热油中泌入的水流,升腾起无数的战意,汹涌而噬人!
吕青却很笃定,道:“徐州的好儿郎们,随我应战?!汝等惧否?!”
徐州兵哈哈大笑,道:“他们声势大,就能吓到我等了?!若比声势大就能胜,我们也能喊!”
诸将笑骂道:“有这个力气就省省用来多杀几个人吧?!”
所以他们都窃笑起来,竟然十分无声。可是气势却完全不弱!
吕青执着枪,一举,弓箭手已然开始摆开阵势,准备了箭羽在手。
吕青再一举,嗖嗖嗖嗖!无数支箭朝着蒯越的兵马射了出去!
他们的箭阵是有去无回的。因为蒯越顾忌着距离怕用箭阵会伤到坡上的己军人马,所以他舍了箭阵,只能用骑兵阵硬冲!
当下便有无数倒地不起者,被绊倒者无数。
依旧更有无数踩着前面同袍的身体不顾一切的往前冲。
那边见都近了,西凉兵马已经准备了弯刀,分了一小队出去,去斩马蹄,再加上陷阱拉起,当真是让荆州骑兵损失极大,他们是处于劣势的,是用人命在填进击。西凉兵马像宰羊一样,一冲而入,弯下腰,用那弯刀收割着的何止是马蹄,更有无数的首级!
他们就像一张网,有攻进来,他们就反弹回去,争取把欲撕破大鱼的鱼给困在网外。
谁能撕破网,还是网困住谁。战事,本就胜负难料!
蔡瑁根本不用驱使人往下冲,欲求生者已经开始拼命的往下冲了。
主薄跟在他的身边,道:“将军,速往前吧,若能与援兵汇合。可安然也……”
蔡瑁心里却有极不祥的预感,正因如此,他才不发一言。
主薄见他不动,纵然心急,也只能忍耐,跟在他身侧,慢慢的移动。诸将早冲到前锋去了。
一面往下冲,一面往壕沟对面射箭。
而对面同样也有无数的箭枝过来。
对面夺了他们无数的辎重,盾牌是不缺的,因此他们射中的箭中者少,放空的多。
可是也不妨碍他们要夺过去的热血。
当下不顾一切的抬着天梯要架在壕沟上,一定要过去。
当下徐州兵与西凉兵马,拎着砍刀上前就砍天梯。
被破坏而掉入壕沟的梯子无数。
也因此有更多的天梯往上架。
这是生路,这是天外方舟,哪个不争,哪个不抢?!
没有人是圣人,在生路面前,没有客气的。哪怕到了对面被砍成肉泥,他们也要过去了再说!
多日的绝望,已经快逼疯了他们。他们必须要出去!
一时之间,只要天梯一架上,便有迫不及待往上爬的人,跑的人,甚至连梯子没摆稳都不管,也不管对面是不是梯子快被砍断了。你踩我,我踢你,甚至相互抽刀杀将起来,一时之间,同袍变了质,变成了争路的仇人,场面惨不忍睹。还有很多掉到天梯边缘快掉下去的,同袍不仅没有拉他们,甚至还踢了他们一脚,有的直接就砍手,断手都掉到壕沟无数。
人太多了,越来越多了,还真有不少到了对面,虽然被乱刀砍死,然而再这样下去,还真的会突破。
掉到壕沟里的人太多了。庞统虽心生不忍,却依旧冷酷的下令,“……点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