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娴道:“为表娴之真心,为让子远放心,愿击掌立誓!”
她伸出手,与许攸击掌为誓道:“若背此恩,必遭天谴!”
许攸大喜,道:“女公子,少年英雄也,得英雄一诺,比之千金更重也!”
吕娴失笑,原来在这个人心中,还有比财物,名声更有利的东西啊?!
这个人的确算贪心的,嘴上也不知积德,又好胜,又显才,又思报……缺点数不可胜数,但他的确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什么才是有利的,有此恩欠下,将来图报时,也许反而是条生路。
功可骄,可是恩却可思报。
许攸笑道:“女公子勿忧,那审配之计,攸心里眼里都有数,都看着呢,必无忧也。只管放心。”
他也没有瞎显摆,神秘的说了一句,便告辞走人了。
吕娴自始至终都没追问有何计,只是道:“有子远在,娴有何忧?!全托付于子远。”
许攸起了身去了。
赵云看了他一眼,虽未露出怒色,却也觉得此人好生无礼。这轻狂傲慢的样子,真是,袁绍营中多是这样的人,唉,看多了,仿佛也就无言以对了。
臧霸见无侍从在时,才低声道:“何必许他一诺?将来他若胁恩求报,只恐女公子难为。此人又有才,若将来去之徐州,女公子又不好用他,如何是好?!难免落了个刻薄寡恩的名声。”
也不怪臧霸有此之忧,实在是这许攸的的确确算是个小人,根本不是君子品行。
“他虽轻狂,无口德,又是小人,然而,他这德性,我也不是不能治,真到了徐州,落到了我手上,他还会像现在这样这么闲的到处钻营?不可能了……”吕娴轻笑道,“宣高,来一观袁绍营,他这帐下,人才济济,战将如云,天下能者辈多在此,可是,感觉到没有,袁绍纵容了派系争斗,他没有决心压制住,以至赵演越烈,以至让各名士各有二心,得到重用的,想要拼命的站队,并且排挤能者辈上升,或是挡路,没得到重用的,要么思去,要么就如这许攸早有二心。所以到处活动,钻营。最可笑的是,还没有人管!名士之间的可操作性这么大,而一场战争,尤其是规模巨大的战争,一丝一毫都不容有错,是我徐州兵的标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说的就是这一种。袁本初……他,也许还不如袁公路。”
“何出此言?!”赵云低声道。
“袁公路死,身边尚有忠心辈。可是袁绍营中,多数已是归于袁谭或袁尚了,”吕娴道:“这个差别很大。也就是说,倘有大败,立即分裂。生生的能将整个袁营给撕开,两半,三半都有可能……若不能聚以成势,只会被人一一歼灭。而他们之间还要相互攀咬,争杀。”
赵云听了有点沉默,良久道:“袁绍极强,有吞灭公孙瓒的实力,当不至此。”
“百年成之不足,一旦败之有余啊。再看看吧。”吕娴道:“子龙,看看他们的内部,比之当年,可更好了,还是更坏了?!”
“只能说,更强势了,实力更强了。”赵云道:“云也说不上好坏。这要说从哪里来看。”
“也是。”吕娴笑了笑,道:“只是看了这,我却对徐州兵,有更高的要求,不光是军队,还有谋士团,决策层,绝不能像这里一般,政令无所从,军令从二出,无所遵者。”
她收拾了一下,准备要赴宴了。这个时代,对礼仪方面,是很挑剔的,赴宴也有讲究。正衣冠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吕娴虽是随性的人,然而在那个时代出来的人,在细节方面,真认真起来也是无可挑剔的。毕竟身为那个时代的兵,有些细节抠起来,纠正起来,是真的抠到人板板正正,一板一眼的,哪怕动个手指,都得合规范这种。
所以这三国的礼仪于她来说,也是小意思。于她来说,不过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并不难为。
“只恐有危机,还请女公子让云守在女公子身侧。若有杀机,也可挡抵一二。”赵云忙道。
吕娴道:“不至于此。就算真到了那地步,也是不能动手的。一是你与宣高手无兵器,赢不了。二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真打杀起来,无法收场。最好装袭作哑最妙,按熄引火索,才最要紧。武力纵强,可是强压之下,能保护自己的,未必是武力。”
这种场面,一旦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就只能赶尽杀绝,死路一条了。
所以,这个事,还是要看许攸,还是要看装聋作哑的本事。
哪一个领袖,没几分装傻的本事?
别小看这个本事,这是一项可以保命的本事。
赵云看了一眼臧霸,显然很担心。
臧霸道:“勿忧,只要袁绍不肯,便是有人要取女公子项上人头,也必不成计。计一旦而败,后再谋定,就难了。那时候才算有更多的机会行事。”
赵云点首。
若是吕娴死在此处,司马氏只怕也完了,他的人马,所带的人,几千人,全部都得死!
无论若何,便是以死相拼,也是要保住吕娴的。
二人面上无异,心中紧张,眼睛都眼不得在每一个人具有威胁的人身上扫一眼。
而吕娴却完全不露声色,笑着从容的被人引着进了正厅去赴宴了。
都说现在是纲纪崩坏,礼仪崩塌的时代,的确如此。
因为袁绍虽未像袁术一样称帝,招待她一个小诸侯之女用的却是天子之礼乐。
这在古代是大忌讳,若是治世,这叫犯上,大不敬,重则灭族,轻则枭首。
而吕娴一进来就听出来了,这浑厚苍桑中的雅正大乐,是天子之乐。不管是袁绍早有授意,还是下取悦于上位者,擅自所为,都叫吕娴有点说不出的无语。
这是早就有之,还是现在刻意显摆给她看,都难看的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