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感谢读者“ti56o”的飘红打赏。祝所有读者国庆快乐,享受一个难忘的假期。)
皇宫应该是皇帝的家,离“家”多日,归来的韩孺子却没有回家的感觉,还在进城之前,只是想到皇宫的高墙,他就感到一阵轻微的厌恶,突然醒悟,自己迟迟不愿返京,一部原因就是不想回到宫里。
他很快调整好心情,无论如何,他现在是皇宫的主人了。
皇帝返京有许多事情要做,第一件却不是国家大事,更不是与皇后团聚,而是去拜见太后。
上官太后仍是皇帝名义上的母亲,大楚的规矩要求皇帝表现出足够的孝心,太后也得流露出足够的慈爱。
韩孺子和上官太后都做不到,好在有礼部和内官,他们经验丰富,用完美而繁复的仪式弥补了一切缺憾、掩盖了一切尴尬:一批太监替皇帝送上他从未过目的各地特产,一位女官替太后温言慰劳远道归来的皇帝。
皇帝已经亲政,因此不用再下跪,说一句“皇儿拜见太后,永游在外,劳太后悬念”,就算完成了任务。
太后只需保持微笑。
直到转到另一间房里,与生母王美人单独见面,韩孺子才感到自在,充满感情地叫了一声“母亲”。
王美人有自己的寝宫,但她平时仍与太后住在一起,执婢妾之礼,这为她赢得不少名声。
王美人仔细打量自己的儿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好确定他一根汗毛也没少,良久才长长呼出一口气,“陛下总算回来了。”
“我没事。”韩孺子原地转了一圈,“身体还强壮不少。”
王美人笑着摇摇头,随后正色道:“要称‘朕’,即使是对我,即使是在私下里,也不能随便自称,皇帝就是皇帝,哪怕周围空无一人,也还是皇帝。”
“是,朕……明白。”韩孺子能理解母亲的谨慎,他这个皇帝当得颇为不易,自当牢牢握住。
王美人缓和语气,拉着儿子的手,问了许多路上的琐事,每天吃几顿饭?是热是凉?准时吗?有没有汤?太监们听话吗?每天换睡得习惯吗?诸如此类,都是母亲才能提出的问题。
韩孺子一一回答,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王美人总算满意,松开手,让儿子坐下,又变得严肃起来,“有一个人,陛下应该带回来,我却没有见到,另外一个人,陛下不应该带回来,我却听说他跟在队伍里,得意洋洋,这是怎么回事?”
韩孺子知道母亲说的都是谁,微笑道:“金贵妃是匈奴人,不愿回京,自己选择住在草原。”
“自己选择?什么时候大楚皇帝允许嫔妃自己选择住处了?这么大的皇宫是为谁建的?再说那毕竟是大楚之妃,又没个可靠之人看着,就这么任其流落在外,还是不讲礼仪的蛮夷之地,陛下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礼部尚书元九鼎亲自去的晋城,就一句也没反对过?”
韩孺子脸色微红,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当他偶尔做错事的时候,慈爱的母亲就会变得严厉。
但他毕竟已经长大,回道:“元尚书反对了,曾率领随行的官员一块进谏。”
“可陛下不听,仍要一意孤行?”
“情况有点特殊,朕在晋城迎娶金贵妃的时候,身边只有宝玺之印,没有册封之印,所以……册封书并不完整,严格来说,金贵妃还不是正式的贵妃,也不会被列入宗室谱籍。”
皇帝有十二枚玺印,各有用途,宝玺最重要,却不是万能的。
王美人眉头微皱,“这样也行?金贵妃和匈奴人看不出破绽吗?”
“金贵妃了解真相,她不在意,匈奴人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假装糊涂。”
大单于急于返回草原,确信皇帝喜欢金垂朵就够了,对其它事情都不计较。
王美人念念在心的却是贵妃,“她不在意?她怎么会不在意……算了,另一个人呢?”
“东海王?他变化很大,朕敢担保,他绝不会再生异心。”
“东海王不生异心,其他人呢?有时候不是谁想造反,而是被一群野心勃勃的狂徒硬推上去的,比如英王。”
英王仍然下落不明,据说被群盗带到了海上。
“如果那样的话,朕更要将东海王留在身边,时刻关注。”
韩孺子语气平淡,王美人却听出了强硬之意,这是她的儿子,她再了解不过,孺子从小就很少大吵大嚷,可是对自己坚持的事情即使表面上认错,过后还是会坚持。
他现在是皇帝,连表面上的认错也不需要了。
王美人再度缓和语气,“好,陛下觉得能看住东海王,那就应该没问题,但你务必小心,东海王跟他母亲一样,很会掩饰。”
“是,朕会小心在意。”
王美人想了想,“陛下为何要终止选秀?”
“齐国再叛、匈奴入侵,大楚频遭兵灾,朕在晋城被围,侥幸得脱,这种时候选秀不合时宜,徒增百姓负担,让天下人以为朕是无道昏君。”
“唉,陛下说得对,都是我的错,久居皇宫,让我忘了民间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