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中,小萤看到?床榻上的男人居然不脱衣服,也不盖被子?,就这么直挺挺地睡着。
当小萤轻声?咳嗽着摸到?床边时,只见原本静躺在床榻上的男人如矫健猎豹,伸手从枕头下摸出?匕首,迅速便抓住小萤的手腕。
小萤低声?道:“大皇兄,是我,没想吓你啊!刚才故意咳嗽了两声?,给你提醒了。”
凤渊看清是她也不松手,依旧牢牢捏着她的手腕问:“有事吗?”
小萤甩掉鞋子?,坦然地将他挤到?一边,兀自躺下,打了个哈欠道:“惹母后生气了,她派人到?处寻我去,可能要挨打。大半夜无处可去,便想着来你这躲躲!”
凤渊放开了手,用诡异的眼神盯着她。
小萤有点累了,她几个晚上没安稳睡觉了,也没心逗趣:“我几天没睡好了,腰都有些疼,不能睡地板了。要不你凑合一下,我把被子?让给你,你去地上睡?”
说完这话,她毫无?愧色地一翻身,调整成舒服睡姿,打算来个鸠占鹊巢。
可身边那位似乎没有下床的意思。
小萤掀开眼皮瞟了他一眼。
夜色之下,凤渊有些俊美撩人,披散着乌黑长发,透着野性慵懒一动不动,高挺鼻子?下的薄唇紧抿,似乎很介意四弟扰乱他的清梦。
小萤半躺着,抬手撑起了头,挑眉甜笑道:“干嘛这么看着我!还?是……你觉得哪里不太?方便?”
她是故意的,自己在荒院露出?的破绽太?多,也不知这小子?究竟看出?多少?。
正好趁此试探一下,看他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女的。
凤渊却慢慢躺了下来,淡淡开口道:“床够大,干嘛要分开睡?”
宫里的床的确够大,毕竟都是给贵人们用的,可以在上面摸爬滚打,尽情戏耍。
就算两个人并排躺下,中间也能空出?很大的地方。
看来,这凤渊真觉得她是四弟,带些娘娘腔也很正常。
小萤以前没少?跟将士们挤在军营里睡觉,若是平日,她还?真不介意江湖救急,跟男人们挤一挤,凑合睡一宿。
不过她有点忌惮这位,压根不想跟他挨得太?近,试探过后就行了。
既然此间主人不肯相让,她打算拽被子?下床,自己打地铺去。
恰在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眼看着便要进内殿了。
小萤迅速与凤渊对望一眼,此时钻入床下都来不及了。于是她一扯被子?迅速钻入被窝里,还?扯了扯凤渊的衣袖,让他帮衬打掩护。
凤渊扬了扬眉,倒是也跟着她躺下,顺便用被子?将躲在他身侧的四弟遮得严严实?实?。
昏暗夜色里,依稀通过外殿挂着的宫灯光影,透出?来人身上的龙纹锦绣。
来人居然是淳德帝!
他伸手掀开了幔帐,低头看了看沉睡的凤渊,幽幽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李泉轻声?道:“奴才这就将大殿下叫醒。”
只听淳德帝叹道:“……不必了,他若醒着,朕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些年?来,朕到?底亏待他了。”
李泉赶紧低声?宽慰:“陛下这几日茶饭不思,入夜难以安眠,实?在是有亏龙体啊!”
淳德帝借着月光看着床榻上的青年?,一时微微哽咽:“这几天,朕一闭眼就能梦到?展雪。她是不是在怪朕?”
李泉小声?道:“这事儿,真是怪不到?啊!实?在是圣上那些年?一心辅佐先?帝匡扶大奉皇室基业,哪里顾得上府内事务?若不是庸医误人,陛下也不能误会这么多年?。奴才看,大皇子?那日言行恭谨,也是明事理的人,不会怪罪陛下的……”
说到?这,李泉缓了缓,看了看一直一动不动的大皇子?,又缓声?道:“虽然庸医早早去世,陛下却已下旨严惩了那庸医一家?,将他的家?人都发配冲军落了奴籍,也算是为叶王妃和大殿下寻回了些公道……”
小萤躲在被窝里,听着床前那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心说:若想哭坟倾诉,还?需找对坟头啊!这大半夜跑到?儿子?床前絮叨这些个,是觉得说破无?毒,自己心里能好受些吗?这真是比扮上唱戏都累!
就在她暗暗腹诽时,突然两只蟒蛇般的臂膀突然发力,狠狠缠上了她。
那力道之大,差点就将她绞得呼吸不畅,疼得叫出?声?来。
小萤伸手摸住了那发力的胳膊,却不好挣扎。
此时若掀开被窝,要闹出?大奉第一丑闻的。
柔弱太?子?跟他久别?重逢的大哥这般亲密相拥而?眠,可扯不上兄友弟恭!
凤栖原好男色的恶名还?没消散,依着淳德帝的性子?,撞见这般情形,只怕她连怡园都去不上,直接挪窝去荒殿捉耗子?发霉。
至于凤渊如此,也绝非要故意占她便宜。
小萤清楚,此刻有头疯狂的野兽在冲撞那人的理智,他在淳德帝自以为是的忏悔里,需得努力克制着心中愤懑,才不至于癫狂……
想到?这,她伸出?手来,按在那人的胸口处,隔着一层薄衣轻轻安抚平复着他的快要失控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