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油油的蚂蟥一动不动地贴在黑色的淤泥上特别显眼。
莫许脑子空白两秒,扯着嗓门尖叫:“啊——蚂蟥——啊——咋子办啊妈,快把它弄掉啊妈,妈!”
莫许使劲甩腿,吓得脸都青了。
李小双被她叫得耳朵痛,大声道:“知道了!但你不要动啊,一直动我怎么帮你弄。”
莫许脚停下来,嘴里仍旧大叫:“快帮我弄掉啊,妈,快点!”
“知道了,知道了,你站着别动,我回去抓点洗衣粉来。”
李小双也怕蚂蟥不敢拿手去碰,幸好知道蚂蟥怕碱,于是飞快地跑回家抓了把洗衣粉和了水再淋到蚂蟥身上,那蚂蟥立马卷着身子从淤泥上掉下去,飘在池塘的水上面一荡一荡。
下一秒莫许立马从池塘边弹了起来往岸上爬,她吓得腿都软了,汗水糊了一脸,再加上雨水这么一淋,全身都湿透了。
直到李小双找了块石头把蚂蟥弄死才重新下去洗脚上的泥。
李小双看她一脸苍白的可怜样幸灾乐祸地笑:“桑泡儿好不好吃啊,还吃不吃啊,屋头饿了你饭是不是?落田头被蚂蟥钻到脚里面了才舒服是不是?”
莫许低着头不吭声,一边吸鼻子一边清洗腿上的泥,心道:你没饿我饭,但饿了我水果和下午茶,你还奴役我。
其实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为了吃几颗桑泡掉田里还被蚂蟥粘上着实丢人,但莫许更多的是委屈。
如果她不去摘桑叶,会瘫上这种倒霉事?
她为什么要重生在这个肥丫头身上?
归根结底都是楚寒的错。
如果他没闷死她,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都过的什么糟心日子啊。
雨越下越大,哗哗啦啦的,屋檐下的水滴已经拉成了粗长的线,远处山顶上不断聚拢的乌云开始轰隆隆的作响,母女俩洗完脚迅速回家,换完衣服又擦头,末了,李小双又烧火煮姜汤驱寒,两人一人一碗。
做完这一切,已经下午五点。
雨太大,天色昏暗低沉压得人喘不过气,再加上雷鸣闪电不断,普通的房屋没有避雷针,连开灯放电视都不太放心,母女安静地坐在屋檐下看风景。
没一会儿家里电话响了,夏燿以雨太大为借口,晚上不回家,李小双叮嘱了几句就去厨房烧火煮晚饭。
原本这时候煮饭是由夏燿负责,而李小双应该去喂猪的。
但夏燿不在,再看看莫许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她也懒得叫她干活,干脆自己一个人全包了。
李小双找了几根结实的木棍放灶里烧着,十几分钟火也不会灭。
她一边喂猪一边烧火,来回跑,两头也没耽误。
莫许知道李小双两头忙,这个时候稍为心痛母亲的女儿都会主动帮忙烧火或干点别的什么,但她屁股贴在凳子上就跟生了根似的,动也不想动。
她一边袖手旁观一边反思,觉得会出现这种局面,‘懒人夏炽’只是次要原因,而主要原因在于自己还没有接受夏炽的身份和她的一切人际关系,自然不知道该拿什么心态去‘心痛’这样一个‘母亲’。
她甚至不知道这样浑浑噩噩地躲在夏炽的身体里玩角色扮演有什么意义。
活着的时候窝囊,死了也不见得好过,老天对她或许并没有抬爱,或许是另一种惩罚也说不定。
不知道坐了多久,雷电终于停了,雨也变小了,天色仍旧昏暗,池塘对面的马路上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乌拉乌拉地,像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挣扎。
莫许猛地回过神,马路全是泥,被雨水这么一泡,又软又滑,摩托车再轻便怕是也跑不动了吧,王建人竟然还能把车开回来?
她从凳子上站起来,跑到坝子边目愣愣地看着王建人吃力地把车从远处推过来。
渐渐地,她目瞪口呆了,因为王建人从头发丝到鞋子全身湿透了,左腿侧面的黑色裤子上从脚踝到大腿全是泥,连白色的衬衣也脏了一大片,而摩托车的两子轮子和车身,甚至反光镜上也都有泥……
一看就知道车子和人一起摔地上过,或许还不止一跤,简直不能太狼狈
“建人叔,你淋雨了啊。”莫许小声地喊,声音大概只有自己能听见。
王建人还真没有听见,视若无睹地推着他回家,连眼神也没给。
莫许愣了半晌,重新回到屋檐下跟凳子消磨时间。
厨房里,李小双打着电筒开始炒菜了,见莫许还坐在凳子上,于是问她:“幺妹,刚过去的是不是建人叔啊?”
莫许点头:“嗯。”
李小双:“那你去问一哈他有空给我们修一下保险不,这烂保险好像又烧了样,灯点不燃了。”
莫许又点头:“嗯。”
她起身朝王建人家走,短短几十米的路上脑子里萌生了一个大胆而又狡猾的念头。
王建人全身湿透了,现在一定在家换衣服,如果她悄悄地溜进去看上一眼,答案不是一目了然?
想就做。
莫许身体力行,放轻步子走到王建人家门前,见堂屋的门紧闭,只有灶房的门裂开一条缝,露出蜡黄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