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门五十九分明晃晃挂在成绩单上。
五十九和六十,看似只有一分之差,但本质却完全不同。他们学院很变态,虽然每学期总成绩是按期中期末出勤率一起算,但只要期末考试没及格,就直接算挂科。
这意味着他挂科了。
他就算对学习再不上心,作为一个入校成绩第一的前学霸,挂科这件事还是让他觉得有点丢人。
这种丢人的事,他当然不会告诉荣雪。
荣雪没管过他的成绩,期末考试之后也就随口问了一下,他说没问题,自然也就没再关注。
实际上,两人虽然相处融洽,但其实共同语言并不多,尤其是上班累了,回到家还得干家务,荣雪很多时候根本懒得说话,邵栖说她也就是随便敷衍。
但有感情在,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因为实习是跟着医院的排班制度,她今年不仅没办法回家,还抽到了大年三十那晚值大夜班,至于为什么这种倒霉差事会不偏不倚轮到她头上,无外乎是因为她是个没有任何话语权,且可以随意使唤的实习生,而且实习半年,她的业务已经还算熟练,当然是要被物尽其用。
反正没空回家,她对过年值夜班也就没什么微词,留一个位子让别人阖家团圆,也算是做了桩善事。
她现在轮的科室是儿科,一个忙翻天的科室。不是像外科内科那种经常有大事,而是如今的小孩子都是宝贝疙瘩,一丁点不对劲,家长们就要叫医生。这床叫完那床叫,加上小孩子患病,难免爱哭闹,病房里常常鸡犬不宁,光护士上阵,家长还不依,非得叫医生才放心。
进科还不到一个礼拜,荣雪差点被弄得对将来有小孩子这件事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感。
然而看着那些生病的孩子,无助的家长,又不免心酸心疼,打起十二分精神也要尽好职责。
她是在过年前三天看到邵栖的成绩单的。
到了寒假,邵栖的校园网络超市和餐馆歇业休息,加上股市下半年崩盘,他提早撤了出来,算是完全没事儿干,整天待在公寓里打游戏,中午叫外卖,晚上等着荣雪下班回来投喂。
他在家里待得时间长,屋子里的环境就随之变糟。
荣雪本来就爱干净,学了医更是受不了脏乱差,每天下了班必然会收拾一通。
她收拾书桌上乱七八糟的书本纸张时,忽然看到一张揉皱的成绩单,随手展开一看,果然是邵栖的期末成绩,其中一门课的五十九分赫然夹在其中。
而坐在桌前,还在盯着电脑屏幕奋斗的邵栖浑然不觉,直到荣雪将那张纸丢在他前面,他才反应过来。
对于挂科这件事,他一方面觉得有些丢人,一方面又有些烦闷,因为挂科这件事似乎在告诉他,他并不是自己所以为的天才,一旦不努力,庸才本质就原形毕露。
他不想承认这一点,甚至不想有人再提起这事儿,见被荣雪发现,不耐烦地抓过来,往垃圾篓里一丢:“不就是挂一门课么?多大事,老师说了不用重修,下学期开学,交五十块钱补考就行。”
见他这无所谓的态度,荣雪有点不高兴了,认真道:“你要对专业不感兴趣,就赶紧转专业,大二还来得及。你这么混到博士毕业,到时候不去做医生,或者压根儿就做不了医生,不仅仅浪费得是你自己的青春,也浪费得是教育资源。”
邵栖满不在乎地嗤了一声:“得了吧,什么浪费不浪费,咱们学院好多人学了七八年读完硕士博士,毕业还不是没去当医生,当了没两年转行的也比比皆是。别以为医生是什么香饽饽,又苦又累还没钱,当不了又怎么了?我不稀罕。”
荣雪皱眉:“所以你就不要再浪费时间。我知道你当初来这里,主要原因就是和我赌气,现在也没什么好赌的了,你想学什么就赶紧转过去!”
这话她说过好几次,但这一回却像莫名是戳中了邵栖的痛处,因为他忽然发觉自己压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喜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