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月却微笑起来,眼睛微微向下弯折,眼角却没有笑纹。他笑着招呼道:“陆延,你好。”
不合时宜的握手
陆延一瞬间大脑是空白的,他没有想到齐月居然真的认识自己。空白结束后成千上万乱七八糟的信息涌了进来,居然没有一个是有用的。的确,哪有什么知识是专攻监视我前男友的奇怪陌生男人其实认识我我该怎么办的,如果有,他感觉这也像是某刑事案件的开头段。他试探地开口道:“你是……?”
“我是齐月。”齐月依旧是一问一答的基础百度检索对话模式,随后还加上了一句听上去不太客气的客套话,“久仰大名。”
“……”你到底是哪里听到了我的大名还仰我,“你好,齐月,有什么事吗?”
齐月思索了片刻,突然伸出手,摆出了想要握手的姿态。陆延自认不是个擅长交际的人,但这个握手的时机给人的违和感不是一般地大。他隐隐有种齐月是个自带了说明书的机器人的错觉,他的言行举止,像是刻意记忆和训练的结果,说句难听的,像是家里的狗跟人类学习了握手以后的重复行为。但陆延的教养让他无法无视这个理应用来表达礼貌的行为,他略显迟疑地伸出手,握了握。
例行公事的握手结束,齐月抽回右手,继续说道:“长官让我来找你,说下午你带我去体育馆。”
陆延松了口气:“是他告诉你我就是陆延的?”
齐月点点头,默不作声地盯着陆延看了会儿,不知心事。
陆延继续道:“这个基地是一个废弃的大学改建的,占地面积比较大,新人可能会迷路。下午你吃完饭在食堂门口等我,我带你过去。”
“好。”
事情都已经交待完,齐月却像是还有话要说一样,盯着陆延没有离开。他的视线里带着好奇的探究,让人有些不舒服。陆延放在身侧的手握拳又放开,数次以后忍不住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齐月似乎知道这是想让他走开的信号,他对着陆延简短地微笑了一下,转身回到了吃饭的桌前。陆延摸了摸额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微微出汗了。原来跟不善交际的人打交道是件这么疲惫的事情,回想到自己五年前自闭的样子,他真的很庆幸那时候能够遇到齐阳。他再次拿起手机,解锁屏幕,手机程序依旧停留在跟齐阳的对话框内。他简单地问了句:你在哪里。想了想,又在打字框里写下:别太介意别人的说法。但是没有发送,翻来覆去看了几眼,还是删了。这种没有意义的安慰说了也是平白添堵,与其这样,还不如聊正事。
他没有心情吃早餐,只在饮料台上随手拿了杯咖啡等齐阳的回复。一般而言,没有任务的向导早上会做一些基础的训练课程,下午给有需要的哨兵做向导任务。齐阳虽然经常逃晨训,但课程训练和平时的向导任务都是实打实地参加的。他想了想,觉得这件事倒也没有重要到现在必须找到齐阳的地步,便将咖啡杯放回托盘,自顾自走向研究大楼。
哨兵的训练跟向导的比起来差异性更大,所以训练的场地也全然不同。陆延属于特殊能力系,但是训练方式更加接近于跟人体打交道的医疗系,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跟着医疗队的人参加训练。跟其他战斗系的场地不同,医疗系的训练课基本会使用假性人体模型,虽然是假性的但实际跟真人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这也是特能系的杰作之一,一个叫做赋予的能力。这种能力十分特殊,用的好在战场上也能发挥大用处,但消耗大,持续时间短,属于战场核弹,一次就没。具体来说,他们可以短暂地赋予一些东西所没有的特质。比如,明明自己手里的是硅胶做的假手,但是赋予能力可以在10分钟内对这条手臂赋予真实人类手臂的特性。在这十分钟的有效时间里,所有的人类拥有的汗毛,皮肤,血管都会一一呈现,骨骼的碎裂程度和皮肤撕裂的大小都能进行调整。这种能力需要大量的假想训练和经验老道的能力者进行教学,所以赋予能力的哨兵总是老带新,一般一个基地都会有那么三四个,平时帮助医疗队做训练,必要的时候也可以上战场。
最近这几次,基地分到的任务基本都在沙漠,所以额外给医疗队布置了些脱水后的紧急救助方案教学,以便在找到生还者后进行抢救。这种调整训练对陆延来说没什么大用,他百无聊赖地踱进实验楼,突然看到给齐月做例行检查的哨兵正走在自己前面两三步的位置。说不定他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信息,虽然打探别人身体上的隐私并不好,但现在他们掌握的信息越少,齐月的危害性就越大。何况下午他还要给齐月做个“小手术”,提前了解一下也算是正常学术交流。
陆延两三步缩短距离,在楼梯的拐角处追上那个医生。他拍了拍白大褂的肩膀:“蒋柯,我有事要问你。”
蒋柯是个三十多岁的医疗队骨干,平时一副懒散的样子,有事的时候总是一边唠叨着想退役一边手脚麻利地工作。他抬眼看了看陆延,问道:“什么事?”
两人停在了楼梯拐角处,陆延示意他先不要说话,等上楼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小心问他:“我记得今天是你给齐月做的例行检查。”
“是我啊,怎么了?”
“你有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蒋柯对这个行为奇异的少年印象颇深,不假思索地说道:“没有,就是脑子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