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字简直就像是齐阳的兄弟。陆延这么想着,但没有立刻说出口。他转头看向齐月排队的方向,他的视线依旧牢牢粘在齐阳身上,就好像跟齐阳认识很久了一样。而从齐阳的反应来看,他在此之前根本没有见过齐月。陆延的大脑飞快运作了一会儿,踟躇地问道:“你说有没有可能,他是你兄弟?”
齐阳白了陆延一眼:“如果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独生子,那我们这不叫分手,这得叫绝交。”
陆延有些尴尬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是,你不知道但你爸知道的你的兄弟。”
“卧槽!”齐阳倏地回头对上齐月的视线,又倏地一声回头盯着陆延,“我妈得拔了老齐做人皮鼓。”还是每一棒槌敲下去,都是渣男哀嚎的那种声音。
陆延被这个说法逗笑了,但转念想到交往的第二年去齐阳家见父母的事儿,突然觉得要真有小三带孩,齐阳爸爸都不用考虑自己埋哪儿,可能刚出火葬场就被齐母随手扬大马路上了。可是他的视线里没有恨意,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图。如果他真的是齐家的私生子,那看着齐阳的视线可能多少带点怨念,就算老齐教导得再好,也不可能不心怀不满。他拍拍齐阳的肩膀说道:“怎么样,要不要现在就给你爹打个电话?”
齐阳冷静道:“现在不行,等周末他去钓鱼,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再说。”
“你倒是心思缜密。”
“如果齐月真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那这十几年,没有一个人能比我爹心思缜密。”齐阳又回头看了齐月一眼,那双眼睛很圆,跟齐阳的大眼睛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他又仔细大量了那人高挺的鼻梁,挺拔又略显纤细的身材,判断对方的母亲肯定是位身材高挑的美人,不然就老齐的胆子,色心不够大,绝对不可能搞出个私生子来。
陆延突然拍了拍齐阳的肩:“我知道他长得好看。”齐阳莫明,“但你别忘了,这是你兄弟。”
齐阳突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委屈了一个上午的情绪终于爆发。他抬起自己漂亮的小球鞋,重重地碾在陆延那双装逼的黑色皮鞋上,锃亮的鞋面立刻出现整齐的白色灰尘,圈圈分明。当他们再次将注意力放回齐月身上时,齐月却已经走进医务室,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体检
齐月完全不知道走廊上那两个人的心理活动,现在的他只觉得幸运。原本以为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找到齐阳,但没想到一下飞机看到的第一个熟悉的面孔就是他。他跟六年前的差别不大,还是一模一样的发型,一样的圆眼睛,只是在身形上似乎又拔高了一些,晒得有点黑。他看上去很健康,但似乎有那么点不开心。齐月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随着医生的口令做着张开双臂,握拳之类简单的动作。
他是为什么不开心呢?齐月想着,他应该一直是开心的才对。他说自己的生活很快乐,有温馨的家庭,友善的工作环境,还有一个完美的男友。但今天跟他站在一起的人似乎跟齐阳的关系并不好,他们看上去很亲近,但又莫名地很疏离。是换了新的男友吗?齐月想着,随着命令蹲下起身。还是这个男朋友对他并不好?齐月很快就否认了这个答案,齐阳不像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如果真的有这种问题,齐阳是不可能继续和他交往的。
医生开始使用能力对他进行全身扫描,扫到一半却突然顿住,问道:“哨兵齐月,你现在的心理状态很不稳定吗?”
齐月低头,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医生,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
“可你的精神力很不稳定。”
他点点头,答道:“是的。”
“……”所以是为什么呢?医疗组的组员脑子里有一百个问号,但不稳定的数值也没有达到需要警戒的标准,这不过是个例行检查,他也懒得过问这种臭脸新人。于是他无奈地撇了撇嘴,继续往下扫描,“你的左脚脚踝附近有断过的痕迹,是以前受过伤吗?”
“是的。”
又是简短到不行的回答,医生抬头看他,发现这孩子的眼神竟然无比真诚。于是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能解释一下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断裂伤吗?”
齐月顿了顿,用谷歌翻译器一般没有灵魂的声音说道:“我小时候调皮,跑进山里玩,被猎人的捕兽夹夹断了腿。”
如果要骗人,不能更加用心一点吗?这都什么年代了,这里显示你的地址根本就是在内城区,内城区啊!你这孩子得要有多皮才能一路走到山里,还是那种有捕兽夹的深山老林,然后被夹,然后又顺利逃脱。如果不会说谎,你甚至可以选择不方便说这种听上去虽然有点可疑但完全没有捕兽夹可疑的可疑答案。体检的医生忍住想要一巴掌扇到他脑门上的冲动,在内心拼命告诉自己,这个是战斗系的,虽然都是哨兵但我是医疗系的,打不过的打不过的。他一边腹诽,一边继续往下核对资料信息。不过这个伤痕的形状跟资料里的描述完全符合,本来这种体检也就是走个过场,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根据医生这十几年的职场经验,他很快总结出是时候该下班了的正确选项,在最后几个小方框里打了勾,又在最下面的横线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他把纸递给齐月,催促他在另一个位置签上自己的姓名和日期,然后拿出去交给自己的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