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立站着,前者看后者的时候,深褐的眸子掠过或少敌意。而后者仿佛看不穿,亦或是继续选择披着面孔伪装自己,听过他给的答案,唇角微微上扬,但不是开心,更像不想引燃冲突的表面客套。
顾鹤退了一步:“说得对,我确实不该多问。”
想必江辞误会了顾鹤是不怀好意的人,夏倾月跟他解释,手心下意识覆在他腕间,“阿辞,我和顾鹤是一个专业的同班同学。”
手腕那处有她的温度,江辞心跳顿了瞬,“嗯,知道了。”
通过相互介绍,顾鹤也的确是夏倾月所说的那样,两人同届同系。他的那个问题,也侧面回答了他。
是弟弟,不是男朋友。
三人碰了面,顾鹤提议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拼个桌一起吃饭,刚好也有事情找夏倾月商量一下。在找到位子坐下之前,顾鹤想和夏倾月并排坐,等夏倾月落座后,江辞眼明手快地往一旁桌上放了瓶矿泉水——是他劫走她的那瓶。
力度稍微大了点,瓶里的水受力上下翻倒,像汹涌倾覆的海,撞击瓶身炸开蔟簇水花,又逐渐平息。
直至水面抚缓,江辞才开了口,一如以往的不大正经:“不好意思啊学长,我吃饭的时候要坐姐姐旁边,这个习惯从小形成的,改不了。”
“你还是再找个位置吧。”
顾鹤感觉自己好像被冷不丁地噎了下,卡在喉咙里的话进退两难,觉得说什么都不在理。
“阿辞确实有这个习惯。”关键时刻,夏倾月和江辞站一边,也是陈述事实,但不能让顾鹤为难,“对面也有位置,可以坐那里。”最后,江辞坐在了她的右边,顾鹤坐在对面。
本以为小风波就这么过去了,事实不然。
得知夏倾月今天帮忙迎新,顾鹤以关心同学的名义问了几个问题,第一个——
顾鹤:“迎新怎么样?还顺利……”
话说了一半,江辞倏然偏向夏倾月,用公筷夹走了菜品上的葱花,“姐姐,我记得你不喜欢吃葱。”
打断别人说话不礼貌,他知晓,跟了句:“抱歉啊。”
第二个——
顾鹤:“最近天气比较热,注意不要晒伤……”
江辞继续道:“姐姐,这个菜凉了,口感不太好。”
同样跟了句:“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
两个问题都是问夏倾月,却因为江辞的打断没了后续。
顾鹤的性格很好,是和夏倾月一样温柔类型的,不会轻易发脾气。在尽管被打断两次对话的情况下,他在思考还要不要问夏倾月第三个问题,或者和她说商量的那件事情。
夏倾月了解江辞,类似刚才“让当事人先跳个坑再反过来给颗甜枣”的模式,他小时候没少跟母亲苏若霓耍心眼。
初中有段时期学习不太理想,到了给家里面报成绩,他会先说我语文英语考得很差,但数学物理都是满分。苏若霓最先开始是比较生气的,可又听到后面报的分数,涌在心间蓄势待发的火生生给灭了。
这小子心眼多,也就只有他姐姐能治得了他。
再说现在,虽然江辞中间插了话,毕竟也道了歉,一次两次算了就算了,不能任由着他肆意妄为。夏倾月把自己选的热菜端给他,说是嘱咐,然而更像哄人:“好好吃饭,病要早点养好。”
迟疑一秒,江辞点了点头。
以顾鹤的视角看,他们不是亲姐弟,相处起来却不比亲姐弟输几分。
这一点,他败在了起跑线。
男生出神时,夏倾月曲起指节在木桌上敲了两下:“顾鹤?你不是有事情和我商量吗?”
听到声落,顾鹤回神,尽量掩盖自己出神的真正原因,“差点忘记了。不是什么大的事情,就是开学典礼主持人出场的次序做出了稍微调整。”
京大作为国家教育部双一流重点大学,每届开学典礼会在九月上旬如期举行,且规模盛观宏大,准备工作早在前几天已经开始。
主持人的名额有两位,最初,夏倾月本着试试的心态报了名,参加大型活动多少可以锻炼勇气、积攒经验,没选中就当重在参与。一系列层层筛选过后,女主持的待定名额留给了夏倾月和另一名女生。经议定,选拔的学长学姐都认为夏倾月面相绝、仪态佳,各项综合测评是最优,顺势而为,也就成了开学典礼的女主持,而顾鹤便是男主持。
今天上午学生会紧急召组讨论的事情就包括这个。
调整不大,原来是男女主持一同介绍表演节目,说辞轮流,考虑到这样浪费时间,所以分隔开,改成一节目一主持介绍。
来食堂前,韩以发微信和夏倾月说明了这件事,她回复说好。顾鹤以为她不知道,又跟她说了一遍。
简单说完,他总结话语:“就是这个样子。”
她说:“我知道的,以以不久前告诉我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都是同班同学,不用这么客气。”
江辞虽答应了夏倾月要好好吃饭,意识却心不在焉。话题重心转移到新生开学典礼,他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开口:“姐姐,你是主持人,需不需要排练?”后半句话像是转动枷锁的钥匙,夏倾月忽然想到了这一茬,“对,今天下午还有场排练,刚刚想起来。”
顾鹤看着她,笑意缓缓:“别着急,还是之前的三点钟,吃完饭再过去也不迟。”
夏倾月“嗯”了声:“幸亏今天没课,有课的时候赶过去真的来不及。”
顾鹤适时开玩笑:“看来你已经形成生物钟了。”
夏倾月被逗乐:“我觉得也是,还好阿辞提醒了我。”
一时间,江辞融不进去两人聊天的氛围,一旁的他像极了透明人,只能凭吃饭缓解自己没人说话的尴尬。
下一秒,他齿间相抵很重地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