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倾洒在仿若无尽的海洋上,荡开圈圈涟漪,将月亮的倒影撕得粉碎。海上的天气从来说变就变,前一刻的小雨忽然停下,而后一道耀眼的电芒窜过天际,滚滚的雷声中,狂风席卷着乌云遮天蔽日地堆满了天空,一场暴雨突然而至。
蚕豆大的雨滴砸在集装箱的铁皮顶上噼里啪啦的响成一片。货船在巨浪中如一叶孤舟漂浮不定,完全辨不清方向。密封的集装箱里弥漫着一股股说不清来由的奇怪味道,几十个男女挤在里面,默不作声。
阮梦玲支起身子,从铁皮的缝隙里向外看去,天地间一片混沌,早就分不清水面和天空的界限。“船不会就这么翻了吧?”
“咱这是货轮,哪儿那么容易翻。”黑暗里传来一个男人带着浓重东北口音的回答,阮梦玲记得那东北兄弟俩,人高马大的,名字也很有趣,叫什么大柱子,二柱子。方强把她拉回来,用潮湿的毯子给她盖好,道:“海风别吹多了,落下病就糟了。”
阮梦玲被他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后背,两人小声说着悄悄话,不久就昏昏沉沉睡去。这和陈老三当初向他们说好的完全不同,但他们却没人敢提出异议,他们都知道陈老三的名声一向不怎么好,他的脾气和他的能耐一样大,更何况他们有求于人。就好像这次陈老三能带他们去美国。
阮梦玲自幼生活在一座小县城,但在她的印象里,生活从来都是忙碌而贫穷的。父母终日里为了生计而奔波,落下一身病不说,生活也没见什么起色,眼见着别人家都盖起了小洋楼,她家却还住在一间破败的瓦房里。家境虽然清苦。
但阮梦玲却生得水灵,不少人都在惦记着她,但都碍于方家在当地的势力,没人敢下手,对于方强,阮梦玲不知道自己是喜欢更多一些,还是感激更多一些。
方家境殷实,是当地有名的大户,老爷子就方强这么一个儿子,相中了阮梦玲,对阮家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儿。
方强为了博阮梦玲欢喜,还给阮家盖了一栋二层小楼,置办了家电。禁不住两家老人地撮合,一来二去他俩就凑在了一起。
方家得了个漂亮媳妇,贫困的阮家得了个靠山,也算是各自欢喜。可天不遂人愿,头两年方家的厂子倒了,家里有钱时,方强还年少,不知收敛,在地方上没积攒下什么好人缘。娶了阮梦玲后更添了些鲜衣怒马的势子。
虽然谈不上横行乡里,却也没做什么让人感念的善事。如今没了财力撑着,自然是墙倒众人推。曾经风光的方家,迅速破败下来,方强的老父亲受不了刺激一病不起,没几天就撒手归西,只留下无数欠债和一堆烂摊子。
追债的堵着方家的门要钱,要不到钱,就搬东西,没几天,方家就叫讨债的人搬了个精光。那帮惦记着阮梦玲的二流子心思也活泛起来,不时骚扰她。有一天她在屋后的简易厕所方便,才准备起身,就看见葛老二正攀着墙头,瞪着一双牛眼,满脸猥琐的盯着她下身看。
阮梦玲吓得一声尖叫,裤子都顾不上提,只用手拎着就跑了回来,怕别人笑话,也不敢声张,躲在屋里嘤嘤的哭。方强气不过和葛老二起了争执,可他早不是当初的方家少爷,没人会卖他面子,葛老二叫来他家厂子里的工人,把方强摁在地上一顿好揍,更有人趁机下黑手,打断了他一条腿。方强的腿瘸了。
走路一拐一拐的,镇里的小孩追在他身后喊他“方瘸子”他气恼的驱散他们,不一会儿孩童们又会重新聚集追在他身后。形势比人强,方强夫妇不得不默默忍受。时不时造访的债主,葛老二变本加厉地欺凌,邻居们地冷言冷语、指指点点
终于成了压垮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家庭的最后一根稻草。“咱们离开这儿吧。”阮梦玲嚅嗫了好一会儿,才抽泣着道:“镇上的人都在传咱们的闲话”
方强坐在床沿上望着窗外的蒙蒙细雨,近两年的遭遇早就磨平了他曾经的志气,他叹了口气,道:“咱们能去哪儿啊,咱们欠人跟银行那么多钱,人家要是报警”“强子,咱们去美国吧!”
阮梦玲凑近方强,抓着他的胳膊道。“去美国?能行吗?”“怎么不行?镇上这些年都有不少人过去了。
听说在那边过得都不错,王家大小子、陈家丫头,不都过去干了几年,听说在那边都发了大财。”“都说美国遍地是黄金,可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还能比现在更差嘛?”
方强沉默了,他抽出一支烟,点着,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淡蓝色的烟气带着劣质烟草火烧火燎的味道。
“明天我就去找陈老三。”酒店的房间里,陈老三正歪在沙发上,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跟他侄子陈春生吹嘘自己过往睡过的女人屁股多翘,胸脯多挺。
陈春生本就兴致不高,就着一根鸡爪子喝闷酒,听陈老三三句不离女人床上那点事儿,就更是窝火,除了临来之前,他网上钓到的那个学生妹,他已经快两个月没闻到肉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