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拳挥空,心慌大意下,被对方肘击狠撞上太阳穴!剧痛下血性全起,他破口大骂:“臭娘们,老子杀了你!”
“鬼话。”一下毛骨悚然的轻语,吹起后颈寒毛。
对面过招的人竟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
相搏间最忌被人抓住背后下身空档,后脑无眼,其余五感更被这钉入骨髓的危机感所重摄住。
况且,这人到底从何而来为的是财是命,他惊觉自己竟一无所知。
四头领到此刻才酒意全醒,心中大骇,却已来不及了——
一记重力从后硬生生踹断了他的胫骨。他痛嚎出声,被蒙住口鼻成了模糊杂音。
笨重身躯失重跪倒,膝盖嘭地砸上地面。他还欲扭身反抗,被掐住脖子往后拧。
骨骼嘎啦响。
“我与你无冤无仇,饶了我、饶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巨大的死亡阴影笼罩,他口齿不清地妄想向恶鬼求饶。
拧住他脖子的力道真就停下。
四头领心里陡生出一点庆幸,忙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往下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什么,都给你都给你……”
“哦?你先说说你有什么。”女人的嗓音冷冷淡淡,话里好似颇有兴趣。
换作往常,越是这样冷淡的声音,弄进床帐叫起来越是教人销魂蚀骨。但四头领现在是半点绮念也不敢动,听这话不亚于听见黑白无常的勾魂链在响,他慌忙地抖着声说,“钱、金银首饰,我、我有很多很多的钱,只要你放过我都可以尽管拿去……”
卡着他喉骨的手就停在那,稍有动弹便会使力,压着他的气管使得出口的声音小声嘶哑。筋骨一错就是死局,他连反抗都不敢再反抗,听女人接着问:“还有呢?”
“还、还还有……”还有什么,世人所贪,无外乎权钱利色,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还有你的命啊。”那声音轻飘飘说着渗人后心的话,末了,竟还笑了下,“留着你的命,我还要烦恼怎么让你不会出声喊人,要不就顺便拔了你的舌头再断了你的手脚,让你说不出动不了?可这样仔细想想不如还是杀了你罢,我好省些力气。”
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残忍冷酷的句子,不由让人跟着她的话听下去,一时间嘴里的舌头和手脚仿佛已经历了那等酷刑而瑟瑟。
他几乎要涕泗横流,声音被压在喉里嘟囔着求饶着,“我不会说的,不会说的。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她又笑了一声:“这些话,有多少人对你说过?你可有饶过他们,嗯?”
这话出,四头领登时僵立当场。战栗从舌头上冰到后脑勺。
他怎么可能会放过那些人……那些人越是叫得凄惨越是叫他心头痛快……
脑子里一下有了答案,他突然意识到,这人根本就没想过要放了他!不过是猫抓老鼠的戏耍,不过是要看尽他百般求饶的蠢样!
意识到这一点,他最后那一点求生欲望顿时发了狠性,蜷手如爪,迅疾向后抓去——
即便不能弄死这女人,能弄伤她或者抓住时机挣开,一旦能喊人他便有活下去的机会!
下一瞬,意图偷袭的手被踩住指骨,碾碎的力道。在他闷进喉咙的惨烈痛嘶中,背后一声轻语,“向阎王爷告罪去罢。”
头发被用力扯起几乎听到扯离头皮的崩断声,扯着他的头颅往地上狠狠撞去——
一声巨响。
底下扛着刀往回走的数人纷纷抬头,继而面面相觑着心知肚明地笑开,“那个风流鬼!”
没有人再想上去瞧瞧。
也没有人能想到,那个往日总嚷着做鬼也风流的家伙,此刻正瘫在冰冷地面上,脸骨破开大口淌血,手脚躯壳诡异抽搐着,无规律无生机地,直至再动弹不得。
真的成了一只冤鬼。
第9章 瑤台下
坚硬的骨骼砸烂了地木表面,遍地狼藉,伴随着巨响落定后,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和无边沉寂。
抽屉里备用的蜡烛被人翻找出来,那双手颤抖着点了好几次才点燃烛芯,扶着烛台摇晃着陡亮的光芒从窗边移到舱室正中。
明亮的烛火照清地上一片狼藉,脸朝下的尸体旁蔓延开大滩白浆红液。
她坐在旁边。
脸上沾着几点溅上的血。
掀起的眼睫下,琥珀色蕴光,美如玉净瓶中救世的甘霖。
束缚的赭红长袍经历一番剧烈动作,袍裾缝处从小腿下沿裂到膝盖上一点,残碎不一的裂帛线贴着光洁皮肤、滑入阴影处。
虞兰时举着烛台靠近,照到一半便不敢往下照了,目光别开,从怀里掏出洁白的绢帕递给她,“擦擦脸罢。”
“你倒是机灵,这会知道过来了。”今安接过了他的小意讨好,随手拿帕子擦上脸上黏腻的脏血。
几点鲜红从脸侧一下横到眼尾。
他不辩不驳,挡在面前,隔空点她脸上,声嗓轻轻:“还有一点。”
今安又朝脸上糊了一把,“这样呢?”
“还有……”
“……这样?”
“……还没有……”到这里他几乎是有口难言地,又像是做错事一样扑簌着长睫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