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起长发,抹去妆容,素面朝天。
凌乱的发丝贴在汗涔涔的额头上,她神情恍惚地与镜中苍白削瘦的女高中生对视,窗外的天光倏忽亮起,照亮了那张惨白的面孔,
须臾之后,一切又再度隐没于阴影之中。
污水从老屋破损的水管中滴落。
天空中的云层遮蔽了太阳,画面是偏青的冷色调,站立在屋内的女孩缓慢扭头,望向外面喧哗热闹的世界,眼中血丝弥散。
她想起了昨晚的那个噩梦。
梦里,她站在童年的钟楼下,拿着那把斧头,亲手将母亲杀死在雪地里。
血肉绽开,脑浆迸裂,母亲的辱骂和惨叫声竟依稀与儿时记忆中的经历重合在了一起。明明最开始她只是出于自保,但等她反应过来时,皎洁的雪地已经被铺天盖地的鲜红和残肢碎肉覆盖。
而当她用颤抖的双手将尸体翻过来时,却恐惧地发现,这个人根本不是母亲。
是她自己。
她杀死了自己。
这个荒诞的梦来源于青少年时代母亲对她偏执的精神控制,和极端糟糕的家庭环境。除此之外,黄雀甚至还遭受过严重的校园霸凌,因此罹患重度抑郁症和焦虑症,即使她已经毕业很多年了,却依然在定期服用药物控制。
在得知母亲去世后,她的第一反应是木楞,甚至于平淡。
但最终,她却选择了以这种最为极端的方式,为惨死于连环杀人犯手中的母亲复仇。
很多观众都不理解,为什么女主要这么做,不过这倒不妨碍接下来的复仇剧情他们看得很爽。
但身为专业影评人的孔帆却觉得,这恰恰是导演高明的地方。
女主的自我挣扎,不仅仅局限于复仇,还有更深层次的,对童年的疗愈,对内心世界的探索,和对一直以来母亲以爱为名、捆绑住她精神枷锁的反抗。
表面上,女主大杀四方,计谋环环相扣,杀得血流成河;
内心深处,她却始终是那个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里的孩子。
死去的母亲才是那只真正的“黄雀”——女主抛弃一切,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让仇人的鲜血染红自己的双手,目的却仅仅只是为了幻想中母亲的一个微笑,以及让自己在午夜梦回时,能够勉强睡上一个好觉而已。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究竟谁才是那只黄雀?女主究竟能不能复仇成功?她又是否能依靠这种方式,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
这才是《黄雀》这部剧真正想探讨的内容!
在听到乔卿给《黄雀》这部剧选用的配乐是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时,孔帆就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这部作品里潜藏着很多弗洛伊德关于梦境和人格的理论,《哥德堡变奏曲》本身又是一首失眠者所作的催眠曲,所以它真正想表达的主题,绝对不只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但普通观众可不会像孔帆那样思考得这么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