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将三个儿子叫到书房,主要还是让他们这几日都别再往外面野,消停些,留在宫中多陪陆瑶。
几个孩子,除了最小的攸宁,都是散养长大的,他一向不拘束他们,任他们野蛮生长,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不爱在宫里待的性子。
太子打小六亲不认,和谁都不大亲。二傻子之前成日和小舅舅厮混,老三是个机灵的,骗了方老爷子的家业,又拜了上官子瑞为师,沾上毛比猴子都精。
平日里让他们出去任性就算了,今年不同,事情太多了,窈窈平日里连个笑脸都没有。
……
而此刻攸宜正在都护府落脚。
自二十年前,重开了西境之路,大齐沿路都设有都护府。
这些都护府知道是大齐公主,都十分激动。
毕竟,这些都护府是陆驸马多年前一手设立,这些年朝廷虽会派礼部大臣慰问,但和长公主亲临意义不同。
护府的将士为了大齐安定,远离家乡亲人,替大齐维护着和沿路各国的关系。
若是大齐和这些国家交好,他们自然平安,可若交恶,最先遭殃的便是他们。
说句心里话,长公主下嫁契丹,意义远非和亲那般简单。
长公主下嫁让西境诸国,甚至都护府的人都吃了颗定心丸。他们看到的是大齐与邻交好的态度。
都护府的将士也因此对长公主奉若神明,这可是他们大齐最尊贵的长公主。
也不愧是他们大齐的长公主。
赵攸宜的美貌自是不必说,因为这位在龙椅上长大的公主,她身上君王之气,让人忽略了外在的东西,甚至有时会忽略她是个女子。
就如此刻,坐在主位上同都护府将士们共饮的她。
“这些年西境之路如此通畅,能贸易互通,少不了你们的功劳,父皇都记在心中,前辈的功劳,儿孙的福分,大齐不会忘了你们。”
一番话说的这些人又是热血沸腾,可不是吗,他们当年的确是怀着一腔热血走到这里,可若他们的辛苦不能惠及子孙,虽不敢说抱怨,但心中多少有些遗憾。
但此刻长公主所言让他们热泪盈眶,原来皇上记得他们的功劳,会让他们的家人后代衣食无忧。
这就够了,为了这些,豁出命来,他们也无怨无悔。
将士们齐齐举杯,站起身道:“臣等多谢皇上,多谢长公主殿下。”
赵攸宜笑笑让他们免礼坐下:“你们的儿孙会以你们为荣,他们会因为你们的付出,站得更高,走得更远!”
“臣等绝不辜负皇上和长公主厚望。”众人再次齐声道。
上次他们这么豪情壮志好像还是许多年前,陆驸马设立都护府之时。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没有辜负驸马,没有辜负大齐。
长公主说的是,他们的儿孙后辈会站得更高,走得更远。
孤陋寡闻
赵攸宜的一番话,燃起了他们的热血。
人的梦想总要现实的照耀才能走得更远,更长久。
若只是不切实际,画饼充饥,没有人能坚持到最后。
得让他们看到希望。
赵攸宜一行在都护府待了七日,圣元二十一年正月初七,一行人又继续赶路。
雪虽然停了,但路并不好走,所以一行极慢,一日只能走几十里路。
可这雪至少还要近两个月才能停,他们等不了。
“以前,我总觉得凤鸣山的雪景好看,如今方知孤陋寡闻,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世界果然很大。”赵攸宜感叹道。
崔思如附和:“臣亦未曾见过如此雪景,倒是不虚此行。”
甘棠接话道:“殿下这是苦中作乐,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走路都困难呢,臣真是没有发现哪里美。”
赵攸宜笑:“你倒是个实心眼。”
的确是苦中作乐,不然能怎么样,她若抱怨了,那旁人听了又会如何?
“殿下,雪地里最好抓兔子,不若臣先行,抓几只兔子为殿下解馋。”
“我看你是自己馋了,偏要拿殿下找借口。”崔思如打趣。
“崔大人怎么今日也变实心眼了。”
话一说完,惹来一阵笑。
在这风雪之地,需要一碗热汤取暖,亦需要勇气,胆气。
……
赵承仁是在上元节那日找到小舅舅的,就在大街上。
他一开始发现小舅舅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再回过神,人已经不见了。
上元节人多,但他还算机灵,总算是找到了。
可小舅舅不认得他了,还躲在一个姑娘身后,也不想想他自己那么大个,一个小姑娘能挡得住吗?
还说他是坏人,言行状如‘傻子’。
父皇总说他和舅舅是大傻子和二傻子,如今舅舅竟真的傻了。
那姑娘也傻里傻气的:“你是谁?”
“他是我舅舅,我是他外甥啊,你是谁啊!”
那姑娘朝陆玉昇看了眼,又看了看赵承仁,好像是有点像。
“我是他姐姐。”卫陶陶道。
这是她在河边捡的,当时他快不行了,幸好她救了他,就把他带上了山。
醒来后,他就叫她姐姐。
自从师父去世,她一个人住在山里,正好有人作伴。
今日是上元节,街上热闹,她带他来看花灯的。
“姐姐?”赵承仁笑道:“你可别说是亲姐姐,我不信。”
“她就是我姐姐,我是她弟弟,她叫桃桃,我叫木木。”躲在卫陶陶身后的陆玉昇愤愤不平的出声道。
“木木?”
这名字一听就傻里傻气的。
“是,我是木木,没有外甥,只有姐姐,你是坏人。”陆玉昇哭闹道。
赵承仁:……
真的傻了?难不成是被父皇咒的?
卫陶陶转身拍拍陆玉昇的背:“别怕,别怕,姐姐保护你。”
卫陶陶当然希望能找到他家人,但这个人到底什么来路还不清楚,虽然长得有点像,但一上来就喊舅舅,瞧着脑子也不清楚。
“他真是我舅舅!”赵承仁着急了:“不信你问他们俩?”
这姑娘怎么就说不明白呢。
赵承仁身后的两个小厮点头:“是啊,就是我们……公子的舅舅。”
“舅舅,您就赶紧和外甥回家吧,家里人都还以为你不在了,外祖母到现在都病着呢……”赵承仁要去拉陆玉昇。
可被陆玉昇一拳头挥过去,鼻子打出血了,趁乱,拉着卫陶陶跑了。
一边跑一边喊:“有坏人,快跑啊,有坏人,快跑啊。”
上元节本来人就多,这么一吆喝,全都乱了。
赵承仁反应过来,连忙叫两个小厮道:“快追啊,找不到拿你们是问。”
幸好这俩小厮会些功夫,赵承仁今日也带了暗卫,不然,还真找不到了。
赵承仁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真的是,差点煮熟的鸭子飞了。
“舅舅,你说你,你,跑什么跑啊?”赵承仁叉着腰,喘着气道:“我真是你外甥。”
“他真是你舅舅?”卫陶陶觉得这人可能说得是真的,不然也不至于追了这么久。
而且,看这人的衣着,还有护卫,应该是大户人家吧。
“当然了,你看看我们俩的脸,能作假吗,别人都说我们像亲兄弟。”赵承仁也顾不得差辈了。
若是平日这么说,肯定会被父皇打。
“那你还有别的什么证明吗?”卫陶陶谨慎道。
“别的?他脚底板有颗痣!”赵承仁确信无比道。
他给舅舅洗过脚,还用手摸过,错不了。
一面之词
“有的,有的,你怎么知道啊!”陆玉昇点头,一脸好奇的表情越发像个……孩子。
赵承仁看着现在的舅舅,的确是有点不适应。
舅舅脸上竟然会出现这种傻表情。
不过,他是不会嫌弃的。
“因为你是我舅舅啊!”
卫陶陶心道,难道是真的?
可她在河边捡到他的时候,他头部受了伤,昏迷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