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剿匪归来,京中早已变天,到时便不是他说了算了。
“王爷,某答应你的可是都做到了,接下来就该你表演了……”明子钰不紧不慢的喝着茶道。
“你放心,本王答应你的,决不反悔。”赵穆咬重最后四个字道。
“王爷不愧是成大事者,某佩服至极!”明子钰朗声笑道。
“赵恒向来狡诈,你确定你的人有万全的把握?”赵穆道。
上次他便是输在赵恒身上,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王爷放心。”
这两日京中倒是热闹,平宁侯前一日出征江南剿匪,第二日皇上便率百官皇陵祭祖,这次连太后都出行了。
不止太后,连久居凤阙殿吃斋念佛的皇后娘娘这次也要一同前往皇陵。
陆瑶坐在轿辇中,太子妃的冠冕重,比日常的宫装还要繁琐,光头上的头冠都好几斤重,压的陆瑶脖子难受。
夏竹在陆瑶旁边打着扇子:“娘娘可还好?”
“无碍。”便是再难受,都要将太子妃的仪态端的足足的,不能落人话柄。
“距离皇陵还有些路程,娘娘若是累了就靠奴婢身上歇会儿。”夏竹自出了宫就紧张的很,生怕主子和小主子出什么事。
她可是在太子殿下面前夸下海口,一定护娘娘无虞。
“知道了,你这丫头真是比叶嬷嬷还啰嗦。”陆瑶嗔了夏竹一眼。
叶嬷嬷和秋霜她们坐在后面的马车上,夏竹因为有功夫,特意和陆瑶一辆马车,随行照顾。
一旁的许璐忍不住笑,陆瑶说的一点没错,这丫头年纪小小,这一路上操心的事可真不少。
“长姐要不要骑马,可威风呢。”瑾儿在马车外道。
她平日里被陆夫人拘的紧了,难得有出京的机会,又没有陆夫人在旁盯着,整个人撒欢似的。
她坐不惯马车,觉得憋闷,打扮成小公子的模样,骑了一匹半大的马驹。
可不要小瞧了她的坐骑,这可是上好的汗血宝马,陆侯送给女儿的生辰礼物,待它成年,便知它的厉害。
她并不知陆瑶有孕,自己觉得骑马有趣,自然要邀姐姐一同骑马,陆瑾的骑射之术最初都是陆瑶教的。
“外面太阳正晒,瑾儿晒成黑丫头可不要怪长姐没有提醒你。”陆瑶笑着打趣道。
“哼,长姐讨厌,瑾儿白着呢。”瑾儿到底是女孩子,还是很介意别人说她黑的。
不过,这个夏季瑾儿没少偷溜出门,的确是晒黑了些。
不过,她天生就皮肤白,就算是这样,也比一般人还要白些,此刻男装扮相,还是位玉雪可爱的小公子。
“不理长姐,我要到前面去找姐夫。”瑾儿扯着马缰绳,驾了一声,马儿便快速奔跑起来。
满大齐,敢喊太子殿下姐夫的也只有陆瑾一个。
陆瑾说要带护卫保护长姐可不是随口说说,当晚回去便让平宁侯点了一百亲卫送去了东宫。
陆家军最不缺的便是兵,别说一百,便是一千也不算什么。
按陆夫人的意思,至少也要两百,可被陆侯劝住了。
此举已经让皇上面子不大好看了,若人数太多,反倒落人话柄。
随行官员带护卫都有人数限制,为了确保安全,不少世家都是将护卫扮作小厮模样随行。
赵恒是太子,自然要随护皇上左右,以示孝心。
除了太子,还有睿王,景王,淮王,肃王。
难得这几个儿子都在,又如此和谐,皇上看起来心情也十分好,时不时的和几个儿子聊几句。
皇陵虽在郊外,却离京城并不算远,半日多便到了。
一路上十分平静,顺利到达,皇陵有别院,提前准备的官员早已在门口候着接驾。
这两年各地灾情不断,为减免开销,皇上已经久不出宫,上次如此大规模的百官随行,还是三年前的春猎。
皇上一眼就看到跪在最前面的赵煦,自他随先太子妃出宫守皇陵,差不多有一年多未见,长高了不少,和先太子少年时极像,尤其那一双眼睛。
抬头看着皇上的眼神,竟让皇上恍惚觉得是先太子回来了。
从龙之功
“岩儿,”皇上伸手,像是要触摸眼前的人。
可伸出的手终究是停在了空中,周围一片安静,谁都知道岩是先太子名讳。
常贵悄声在皇上耳边提醒道:“皇上……”
皇上这才发现还跪着的大臣们,忙道:“平身。”
皇上的一举一动牵动着不少人的心,皇上对小皇孙叫了先太子的名讳代表着什么呢?
毕竟,自太子薨后,还没有人敢在皇上面前提这个名字。
赵穆意味深长的看向了赵恒,赵恒连个眼风都没有给他,直接走了。
他们两个的关系,满朝心知肚明,也不必在外人面前装什么兄友弟恭,反正也没人信。
赵穆时常被赵恒落面子,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脸上依旧带着笑,跟没事人似的。
肃王给赵穆一个大大的白眼,一脸假笑,怎么,以为自己牙齿很白吗?
肃王看不惯赵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差这一两个白眼。
父皇不就是把煦儿看成了先太子,瞧把他幸灾乐祸的,有什么好得意的,父皇还能越过太子把皇位传给小皇孙不成?
瞧瞧那副模样,小家子气。
肃王打小就是个无宠而骄的性子,皇上不宠他不要紧,一点也不耽误他自己宠自己,反正他是皇子,当初有睿王撑腰,现在又是太子党,算起来,运气绝对是好到不行。
肃王大马金刀的走到了景王前面,紧随着赵恒。
赵穆向来也没把他放在眼里过,压根也不在乎。
不过,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一旁的赵毓道:“今日出行如此顺利,六弟功不可没。”
“四哥谬赞,小弟实不敢当。”赵毓弯着身子,十分恭敬。
都快把他坑死了,他才不要领这个功呢,只怕这次回去,上官峰就要引咎辞职了吧,这个兵部尚书也不知会落在谁身上。
赵穆笑着拍了拍肩:“六弟太谦虚了,走吧。”
赵毓干笑着,谁也不想得罪,但他们最好都离他远远的。
本来这次母妃本可以不用随行的,她向来任性惯了,父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没想到,她竟然来了。
你说拜祭赵家先祖,她一个西凉公主来凑什么热闹。
最关键,她最近和东宫走的也太近了,赵毓想到这里都觉得头疼,非常头疼。
……
皇上带了小皇孙去自己的院子,不让人跟着,也不准人打扰。
常贵带了皇上的圣旨,让大家各自安置,赵恒也有了陪陆瑶的时间。
因为赵恒做了提前安排,东宫所在的院子都是可信之人。
“赵穆似乎胸有成竹,你安排的如何了?”陆瑶总是有些忧心。
“云泽那边传来消息,一切正常,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剩下的我来处理。”赵恒安慰道。
赵穆拉拢高鹏不成,便将目光转向云泽,云家子弟这些年受委屈不少,云泽的大哥又是个耳根子软的,赵穆许以高官便出面游说自己的弟弟。
赵穆许的高官厚禄自然让人心动,可赵恒许的,赵穆给不了,也不敢给。
“云泽带兵入京只怕不易。”京城里除了城防营和金吾卫,是不许将领私自带兵入京的。
别说是上阳军,就是城郊的陆家军也是非诏不得入京。
“这就要看他赵穆的本事了,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我都看不起他。”赵恒哼笑道。
好不容易拉拢了云泽,怎么能不想办法把兵带进来。
他为了给他行方便,可是把昭华提前调离京城了。
“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赵穆会那么容易上当吗?”大战在即,而且是生死之战,陆瑶不得不担心。
“他现在就是个赌徒,赌的已经不止是输赢了,我一会儿会再和昭华商量,后日是祭祀大典,赵穆一定会在祭祀之前动手,不是今晚便是明晚。”赵恒亲自斟了茶端给陆瑶:“便是他不动手也要逼他动手,总之不能误了后日的祭祀,那才是这次出宫的重头戏。”
“你要做什么?”陆瑶听出赵恒话里有话。
“为顾家和云家平反。”赵恒一字一句道。
“平反?”陆瑶吃了一惊:“你要在满朝文武面前定先祖皇帝的罪?你知道这会在朝中掀起多大的波澜,会让赵家皇室在朝臣面前彻底失了颜面,皇上肯定不会同意。”
“我本也没让他同意。”
“此举不妥,即便要平反也不该选在这种时候。”陆瑶放下茶盏,明显不同意赵恒此举。
“有错便改,有过便罚,圣人如何,皇上又如何?错了便是错了,若让皇上再和先祖皇帝一般算计,又有多少个顾家,云家禁得起算计,你爹爹又何须这个时候出征?”赵恒这话堵的陆瑶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她才开口道:“我担心这样只会让你和皇上之间嫌隙越来越大。”
赵恒毫不在意:“我从不稀罕太子这个位置,若他要改立太孙,我一样会辅佐煦儿稳定朝纲,可云家和顾家必须平反。”
“所以,云泽才会死心塌地的站在你这边?”
“我不是为云家,也不是为昭华,这天下在我手中一天,我就要想办法让他更好,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要做,我要让大臣们都知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若如现在这般,文臣算计得失,武将暗藏锋芒,赵家天下还能有几天光景?先祖的错我认,可朝臣有没有错?”
那些归顺东宫的有多少人是真心为社稷天下,又有多少只是想占一个从龙之功?
他们就像是墙头草,今日东宫的势大,便倒向东宫,明日别人势大,同样可以倒向别人。
赵恒的话如一记闷棍打在陆瑶头上,也让她骤然清醒。
先祖皇上的确有错,可当时满朝文武又有几个站出来为顾家,为云家求情?
便是当初陆家出事,父亲战功赫赫,可也没几个人出来求情。
御史清流,世家大族,各有各的小九九,不过是错多错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