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送的东西都被赵恒派人拿去当铺。
当的银子大家分了,见者有份,至于送来的那些好酒好菜,当然也都进了狱卒的肚子。
大冷天的当差不容易,于人方便于己方便嘛。
几个当差的下了衙门到附近下馆子,吃着酒菜,其中一位笑道:“我就说楚王殿下绝非一般人,你看,自从楚王殿下进了咱们大理寺,有肉吃有酒喝,楚王殿下以前住的那个牢房,我是日日打扫,晨昏叩拜,值夜的时候我就住在里面,这才几个月,瞧瞧,从狱卒到带刀衙役,虽然品级不算高,但威风啊,月俸银子也多了几倍。”
“是呀,张哥说的没错,我听说后就也拜了几日,你看,这次分银子,我也分了十两。”
“真的,那我也要去拜一拜!”
……
崔侯的牙更疼了,恨不得找人统统把牙都给拔了,这关键时候睿王进了大理寺牢房,这给闹的。
不争气的东西,府上那么多姬妾偏偏去搞什么牡丹楼的姑娘,这下好了,把自己搞进大理寺了。
腊月十六这一日,刺杀孙大人的案子终于又找到一条线索,竟是与崔家的小公子崔书伟有关。
崔书伟被带走时气焰嚣张的很,可到了大理寺牢房,看到那些刑具,立马怂了,哭爹喊娘的。
那日他在酒楼吃饭听到一个秘密,原来,他表哥马不凡的案子有疑点,是孙大人错判了。
他当时就觉得不能忍,他早就看不惯孙天得这个老混蛋了,当时就把刺杀的事给安排上了。
结果……犯案了呗!
崔书伟就住在睿王隔壁,这俩也是表兄弟,能再次在这里相聚,绝对是缘分。
“你怎么也来了?”睿王一脸嫌弃。
他这个表弟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一脸倒霉样。
崔书伟含含糊糊的倒是说了他派了两个人刺杀孙天得的事,睿王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你是吃饱撑了,这时候捣什么乱呢,那孙天得是父皇的人,你这时候去刺杀他让父皇怎么想?”睿王要被他给气死了。
那马不凡都死了多久了,早不报复,晚不报复偏偏这时候报复,还什么判错案这个理由?
那马不凡什么玩意,他能不知道?这种小案孙天得要是都能判错,那他瞎眼还是任命他为大理寺卿的父皇瞎眼?
父皇正愁找不到刺杀老四的人呢,虽说外面都传是老五干的,但父皇似乎不大信。
他也不信,那老五要杀老四还给机会让老四回京城?
这案子正僵在这儿找不到线索呢,这屎壳郎自己找上门了,这不是把父皇的目光往崔家引吗。
父皇本就忌惮崔家,朝堂上人人皆知,因此才迟迟没有立他为太子。
现在可是关键时候,这个蠢货,睿王要被他气死了。
景王也终于可以下地走路,近日发生的事他都听说了。
陆玉庭虽然参了崔家几个官员,但他的人也没落到好。
他必须要康复主持大局了,那些工部的缺也要尽快想办法补上。
立储之事早朝时再次被众位大臣提起。
之前景王和睿王虽不在京,可朝中两派争斗却从未停歇。
两派争斗不休,但朝局还算控制的住,可就在这一日,御林军统领高鹏带着证据回京了。
高鹏左臂受了伤,手臂用白纱布吊着,跪在地上模样委屈又可怜。
他奉命寻找保护景王,景王倒是找到了。
可景王为了保护证据,以身做饵,引开那些刺客,让他务必等到他平安回京之后,再带着证据进京。
他是收到消息景王已经回京才出发的,一路上确实也没遇到危险,可眼见就要到京了,却被一股不明人士袭击,就成这模样了。
人证物证俱在,皇上勃然大怒,直接派御林军查封了崔家,下令若遇反抗,杀无赦。
崔侯正在家里闹牙疼呢,御林军突然冲进来了,一进来就是喊打喊杀,他竟是一点口风都不知。
也是,上次皇上晕倒,蔡勇暴露,皇上虽然醒来后并未说什么,但应该是防着他了。
崔家是大族,人丁兴旺,排了长长一条队,街上的行人都驻足看着,忍不住低语,这崔家可是后族,崔侯可是皇上的老泰山大人,这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说抓就抓,说抄家就抄家,当真是帝王无情啊。
造兵器,屯私兵,此案一出,满朝哗然,这可是死罪。
御林军抓人,刑部主审,大理寺,顺天府,吏部协同。
皇上大怒,要求年前务必审清此案,皇上忌惮崔家不是一日两日,如今有这么大个罪证被皇上知道,不趁机解决了,难道还留着过年?
其罪当诛
谁都没想到马上年底了,先是景王遇刺,接着又出这么个惊天大案。
谁都别想闲着了,这案子一旦撕开了一个口子,就会越查越大。
抄家时,连户部都派了官员去帮忙,户部几个官员拨算盘珠子拨的手都要抽筋了。
崔侯府上搜出了黄金三百多万两,白银七百多万两,铜钱十万贯,珠宝古董珍玩无数,名下房产,田产,当铺等等,这些加起来千万两不止,这崔家真是富可敌国。
睿王入狱,皇后禁足,朝中哪里还有人为崔家说话,躲避都来不及。
崔家的党羽一时间人心惶惶,生怕这事牵连到自己。
景王一派士气大振,干掉崔家,朝中便再无人和景王相争。
比起别人忙的脚不沾地,赵恒格外的清闲,每日到衙门喝喝茶,到了时辰就回府。
这样震惊朝野的案子,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说不上话。
崔家这次被搞的这么惨,顾昭华都有点同情了。
你说这簪缨世家,几代累积,谁家还没点家底银子,田产,店铺谁家没有,这资产也未必都是贪墨的银子。
可到这时候,谁敢说这种话,若是以前的顾昭华或许会说,可现在,他已经明白祸从口出,学会谨言慎行。
当日若不是他在牡丹楼把徐有德打了一顿,说要弄死他,他也不会被诬陷是凶手,三姐就不会死。
他一辈子也忘不了三姐,可惜他连三姐最后一面也未见。
所有的一切,有因才有果,崔家行事跋扈,早惹了皇上猜忌,今天的下场也是必然。
“五哥,崔家的事你为什么下令瞒着睿王?”顾昭华不太明白五哥这什么意思。
外面已经是轩然大波,可被关押在大理寺的睿王和崔书伟丝毫不知情。
这是睿王被关进来的第六日,崔书伟犯事的第三日,除了一日三餐,狱卒都不怎么搭理他们。
楚王殿下已经放了话,谁敢把崔家的事透露一个字给睿王,他就割了他的舌头。
楚王的脾气谁都知道,对自己的人都好的很,可犯了他的忌讳,那就不客气了。
毕竟,自从楚王来了大理寺,按功劳分银子,就连狱卒每个月都有福利发。
大家都是小老百姓,在衙门里混口饭吃,养家糊口,没指望做多大的官,银子是王道,谁给银子听谁的。
“他能救得了崔家?”赵恒看似漫不经心。
顾昭华嘟嘴摇了摇头,谁也救不了,一夜之间,朝堂之上对崔家是口诛笔伐,恨不得将崔家满门抄斩,连那些关系好的都躲的远远的。
顾昭华最看不起的就是兵部那个张侍郎,崔家没出事之前,门槛都要被他踏破了,可崔家一出事,他第一个出来讨伐,这变脸速度可真够快的,人心薄凉如斯,他总算是见识了。
说真的,他现在还真有点同情关在牢房里那两个人了。
睿王身上的衣服穿了七日了,就算是冬日,他也觉得自己快馊了,可是不管他如何怒骂,那些狱卒就跟聋子似的听不到。
幸好一日三餐还算准时,品相也不错,隔壁的崔书伟道:“表哥,别骂了,先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这些饭菜虽比不得家里,但也还算不错,肯定是姑姑和祖父打过招呼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怎么不吃死你!”睿王心烦气躁的,一脚踹了饭菜。
狱卒听到动静,过来看了一眼,没理会,又走了。
崔家出事,睿王妃自然是知道了消息,当时她正在绣帕子,绣花针一下扎在手上,血流不止。
她眼皮从昨日就跳个不停,一直担心睿王在牢里过的不好,没想到竟是家里出事。
崔锦绣急急的从榻上起身,本是要进宫见皇后娘娘的,可又停住了脚步,娘娘已经被禁了足,再说,就是告诉娘娘,只怕也是无用。
她想到刑部见祖父和爹爹一面,可惜,刑部尚书发了话,崔家是重犯,任何人不得探监,别说人,就是东西也是崔锦绣塞了银子才送进去的。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那人转了身就把东西给丢了,谁敢在这个时候给崔家人办事,那不是找死。
刑部尚书是曾江的父亲,如今兵部侍郎指证谋杀景王的刺客是崔家派去的,他的儿子是死在那些刺客手里,曾尚书怎么能不恨,他恨不得拔剑亲手杀了崔侯爷。
朝堂之上,这次大臣们的意见很统一,崔家反叛,其罪当诛。
被禁足的皇后娘娘知道了消息,闯出了凤阙殿,皇上只是禁足了皇后,并没有派侍卫拦着,所以皇后硬闯,没人拦得住。
皇后娘娘出来的急,连件披风都没有穿,平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皇后娘娘此刻跪地哭喊:“皇上,臣妾父兄对皇上忠心耿耿,他们对皇上绝无二心,求皇上明查!”
那些卑鄙小人趁机落井下石,等父兄度过此劫再好好和那些人算账。
皇上不肯见她,派了常贵出去,常贵怀中抱着拂尘,弯着腰和皇后说话:“娘娘,天气冷,您当心自个身体,皇上正在气头上,您还是回去吧!”
常贵从不得罪人,即便如今已经是落毛凤凰的皇后娘娘也是和言细语。
只要皇上不废后,她就是大齐的皇后娘娘,是主子。
皇后娘娘像是没听到:“皇上,臣妾求皇上明查,臣妾父兄一定是被冤枉的……”
常贵也不知道怎么劝了,他跟在皇上身边多年,对皇后自然是了解的,皇后确实不大聪明,此事已经铁证如山,连崔侯都不为自己辩驳了。
皇上没有因为崔家的事迁怒皇后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若是皇后娘娘再闹下去,只怕连她自己都保不住了,睿王还在大理寺牢房呢。
皇后娘娘自然是有明白人的,皇后身边的李嬷嬷是从崔府带出来的:“娘娘,还是听常公公的,回去吧!”
皇后娘娘摇头:“我不回去,我不回去,父亲年纪大了,怎么受得了牢狱之苦,还有母亲,母亲她……”
皇后娘娘怼天怼地,脾气坏的要命,就是在皇上面前都不肯服软,但心中也有软肋,那便是崔夫人。
“皇上,皇上,求您废了臣妾,饶过崔家吧!”皇后跪在殿门口,北风呼啸,吹乱了她的发髻,吹透了她身上的衣衫。
常贵听到皇后的话心里直摇头,皇后娘娘这分明是在威胁皇上了。
李嬷嬷摇着皇后的手臂:“娘娘勿要说气话,您要为睿王殿下考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