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必让宫人好好准备!”
“是!”
赵穆回府就一个人闷在书房,十分烦躁。
没多久,紫兰殿便派人传话,让他今晚务必出席徐尚书的寿宴。
传旨的小太监眼巴巴的看着他:“殿下还是去吧,不然奴才可不好向娘娘交差!”
赵穆最终起身,让管家随意在库房里面挑了件礼物,去了。
景王到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尚书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徐尚书是户部尚书,掌管朝廷银钱,门生故吏也是众多,再加上刚刚受了皇上褒奖,这往来的同僚就更多了。
徐家两个儿子倒是仕途平平,没什么建树。
徐尚书的长子娶了先太子的妻妹,若是太子未薨,那徐家自然是造化更深,只可惜啊……
小儿子娶的是长公主的女儿,顾家的琼华县主,本以为顾家会是一份助力,可惜这顾家也是冥顽不灵。
徐蝉儿是徐尚书的老来女,又是唯一一个嫡女,自然十分爱护。
再加上,在两个儿子的婚事失了算,如今把宝押到了女儿身上。
崔家和徐家一直不睦,这死结是在先太子之时便结下的,没有和解的可能。
除了景王,徐家别无选择。
景王到的时候宴会也差不多快结束了,今晚到的都是在朝中颇有几分颜面的,有和崔家不睦的,更多的是在观望时局。
赵穆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和几位大臣寒暄几句,喝了几杯后,以喝多了为由,被带到了书房。
“娘,我爹他们呢?”徐蝉儿从厨房出来,明知故问的道。
徐夫人岂会不知女儿心思,笑道:“殿下和你爹在书房商议事情呢。”
赵穆与徐尚书确实在议事,最近的朝局赵穆有些看不透。
徐蝉儿敲门进来,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赵穆。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其实这句话也适合男人。
赵穆五官本就好看,如今在烛光映照下更是如美玉生晕,让人心醉。
徐蝉儿脸颊发烫,细声道:“殿下,爹爹,我炖了醒酒汤,你们快趁热喝吧。”说着从婢女端着的托盘里把白色的瓷盅端到两人身边小几上。
徐尚书故意皱眉打趣:“平时爹爹喝了酒,怎不见蝉儿给为父煮解酒汤,今日倒是勤快。”
“爹爹!”徐蝉儿嗔了一声,飞快的朝赵穆看了眼,然后低下头。
景王瞥了眼徐蝉儿染着薄红的脸,别开视线,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徐蝉儿在京城贵女中也算是十分出众的,只是这出众要看和谁比。
和陆瑶比起来,徐蝉儿这清秀的面容只能说是寡淡了。
徐尚书看了看赵穆,有些不懂赵穆的心思了,贵妃娘娘已经暗示的很明确了,这景王妃之位就是蝉儿的,怎么看赵穆不像有那个心思的。
难不成还是惦记着陆伯山的女儿,徐尚书脸色冷了一瞬,不过,反应很快。
赵穆的婚事说到底还是得贵妃点头,只要蝉儿占住了这景王正妃的位置,那陆家又能如何?
待到赵穆离开徐府,徐蝉儿找到父亲,丝毫也没有平常的沉稳,只焦急问:“殿下是不是还想着娶陆瑶,他会不会不听贵妃娘娘的话呢?”
赵穆毕竟是皇子,他若不想娶她,皇上也应该不会逼他。
而且,那个陆家现在又没事了,难保贵妃不会改变心意。
她每次进宫,贵妃对她都不算太热情,她记得陆瑶以前进宫的待遇,那可真是比公主都神气。
徐尚书没有立即开口,说实话,他对赵穆的态度也不太满意。
“爹,女儿一定要嫁给景王,不然女儿以后没脸见人了。”那次陆瑶虽不是直接羞辱她,可也和羞辱她没什么分别了。
魏荣为了陆瑶当众驳了孙芳华的面子,她只有嫁给景王才能把那陆瑶的气势压下了。
而且,她从小就一直喜欢景王,这婚事她不容许出意外。
时来运转
徐蝉儿手中的帕子已经被她蹂躏的不成样子,这陆瑶可真是运气好。
那陆伯山的案子竟还能有转机,有她陆瑶风光一日,谁都不会注意到她。
景王又对她念念不忘,这个陆瑶可真是她的克星。
陆府
陆瑶直接回了海棠院,房里只留了夏竹和迎春二人。
“夏竹,你把今日买的东西送到母亲和妹妹院子!”
夏竹出了房间,只余陆瑶和迎春二人,迎春搓着衣角,悄悄看了陆瑶一眼。
陆瑶坐在贵妃榻上翻着书,房间安静极了。
迎春咬了咬唇上前道:“小姐,要奴婢帮您准备洗澡水吗?”
陆瑶的视线并未从书上离开,过了一瞬才道:“也好!”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再合上,陆瑶看着门口方向失神片刻,轻轻的叹了口气。
第二日陆瑶用过早膳后打算和丫头们一起做桂花糕。
瑾儿那丫头嘴馋,念叨了好几天了,昨日已经把桂花洗干净晾干了,今日做正好。
“小姐,有个人想见您!”陆青没想到那人居然会找到他,看来他处理的还不够小心,竟给小姐惹了麻烦。
“谁?”
“张光志!”陆青表情赧然,这事是他没做好,竟被那小子发现了。
陆瑶扬眉,竟是他。
不过,也不怪他能找到这里,上一世李盈盈之死,他能查到马不凡身上,就知是个有能力的。
想了想便道:“让他进来吧!”
陆青这才去后门让张光志进来,这张光志跟了他好几天,陆青只能禀报了小姐。
陆青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交代了一路,就怕这个张光志唐突了小姐。
张光志打猎为生,长得十分魁梧,从外表看倒像是个莽汉。
但陆青知道不是,小姐让他查过他,这个张光志是个有前科的。
他杀过人。
张光志乃蜀中人士,出身殷实之家,可因父亲得罪了当地父母官,被蒙冤致死,母亲也上吊自杀。
张光志杀了那县令,一路逃了出来,逃出后他上山做了响马,劫富济贫。
后来和结义兄弟闹崩,下了山,不知什么原因落户在了杏花村,做了一名猎户。
总体来说,这个张光志不是个坏人,疾恶如仇,行侠仗义,又有脑子,不然陆瑶也不会见他。
张光志看到陆瑶下跪行礼:“多谢陆小姐仗义出手,才使我妻血仇得报!”
“我也是事后无意得知,没能早知救回你妻子性命,着实遗憾!”陆瑶虽重活一世,但有些小事知道的并不清楚。
也是马不凡出事后她才想起来,便立即让人去杏花村打听,才知那李盈盈已经失踪好多天了。
“我妻之死怎能怪陆小姐,张某此次来,是想当面感谢陆小姐,陆小姐若有什么难事,张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张光志得知妻子死讯后也是万念俱灰,不是没想过死。
可盈盈尚有老父在人间,盈盈和他父亲相依为命,父女感情很深,盈盈的父亲便是他的父亲,他未尽赡养之责,怎可自己一死了之。
他会替盈盈尽孝床前,伺候她父亲终老的。
但张光志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能受了人家的恩惠假装不知,这也不是他的作风。
陆瑶笑得随意:“我身在闺阁,有家人相护,自是没什么难事,不过张公子如此口气,想必本事了得,可有什么擅长的?”
张光志先是看了陆青一眼,明显的询问,陆青知道这张光志外表粗旷内心敏锐,便道:“小姐问你什么,如实说便是!”
“在下擅长……杀人!”他十五岁便杀了县令一家,流浪期间做过响马,更是杀了不少欺压百姓的达官贵人。
这些年在杏花村落脚,虽不杀人,可以打猎为生,手法并不生疏。
他本以为和一个闺阁女子说这些,她会害怕,可并没有,眼前女子淡然的很。
好像他说的不是杀人,而是杀鸡。
“若我没记错,大齐杀人是要以命偿命的!”
“在下只杀该死之人,绝不是滥杀无辜!”张光志下意识解释道。
“为了一个该死之人赔上自己性命,我觉得张公子并不是个聪明人,而我身边也不需要这样的人报恩,此事不过是我举手之劳,实在不必记挂,陆青,送张公子!”陆瑶的态度明显冷了下来。
陆青虽也不解小姐为什么突然生气,不过小姐既然说送客,他自然执行。
伸手对张光志做了个请的手势,张光志走到门口,大概是因为太好奇,便又转回身问道:“在下愚钝,不知陆小姐此话何意!”
陆瑶轻笑,态度有些漫不经心:“你确实愚钝,为我做事恐会给我带来麻烦!”
张光志脸色微变,她倒不如说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直接些,活了二十五年被一个小女子歧视了。
“陆小姐此言未免太过武断!”看着漂漂亮亮和和气气的小丫头竟是如此无礼。
“张公子也算是游历不少地方,怎会不知,一些事不是杀人能解决的,不然张公子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不敢回家乡,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亲姐姐这么多年过的怎样?”
陆瑶此话一落,张光志脸色近乎骇然,看着陆瑶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陆瑶笑得更深了,笑声中隐带谑意:“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本小姐想知道什么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之事,因为我是平宁侯的女儿,多的是人求着为我办事,甚至,还有人上门毛遂自荐为我杀人?”陆瑶说到杀人二字时,眼皮微抬,看向张光志。
然后才不紧不慢再次开口:“你看,这便是上位者的好处,即便我要杀人,可手不沾血腥,东窗事发亦可以全身而退,这才叫杀人,而你不过是人手中的刀子,还不配说擅长杀人!”
张光志:……
丝毫找不出话反驳,她说的没错,他杀了那狗官,可却再不敢回家乡,十多年再未见过姐姐。
被勾起了伤心事,张光志没了刚才的自信,只剩下了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