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你威胁老头子？”
“这不是威胁！这可是为您好！”战舞一本正经地说道。
战茂看她不像说笑，自然是明白她话里意思，顿时气得转身往椅子上一坐，道：“你去见过那个老盐巴了？”
“爷爷这么聪明，一猜就准！可是怎么在有些事情上就这样糊涂，想不开呢？”战舞走过去给他倒了杯茶，接着说道：“这身子虽然是您自己的，可是您有没有想过，万一您真的病了，连累的不还是我们这些做子女的！”
“再说了，我们倒也罢了，您再想想，珞珞到时候吵着闹着要让太爷爷抱的时候，您怎么跟她说？您肯定会说，哎哟不行了，太爷爷老了，抱不动你了！啧，孩子一听这话，得多伤心啊！”
看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战茂气得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我去找他就是了。哼，照你这么说下去，老子明天就得归西！”
“呸呸呸！爷爷，您说什么呢！”战舞眉头一皱，属实有点不高兴了。
战茂也意识到自己话重了，眸光一转，落到了战飞扬身上，于是转移了话题，道：“你干什么去了？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吗？生了病还天天乱跑！”
战飞扬不敢吭声，只是乖乖地低着头任凭他骂着。
战舞难得替战飞扬说了句公道话，道：“他好歹只是风寒，再说了，人家正值壮年，一个伤寒又要不了命！您自己呢？”
三句不离他，战茂被她说急了，眼睛一瞪，胡子一吹，道：“我怎么了？我也不老，你放心，我再活个几十年，完全没问题。那点小伤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
“行行，这可是您说的，您最好是要为自己今天说的这些话负责。不然等二宝出生了我就跟他说，太爷爷是个不讲信用、还爱撒谎、又调皮的老人，我就拿您当反面教材教他们！”
“……”战茂被她气得满脸的无奈。
战飞扬使了个眼色给战舞，意思显然再说：差不得就行了，你别再给爷爷气着！
三个人正在屋里说着，千岁府的一个小厮进来了，看见战舞，他欲言又止。
战舞直接说道：“有什么话就说！”
小厮禀道：“回夫人，费管家接到唐心公主了，问是先将公主送回千岁府吗还是……”
战舞“哦”了一声，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先送回千岁府吧，这公主有点太惹人烦了，不是都说了小将军配不上她嘛，还天天死缠着！真是的！爷爷您说是不是？”
诶，直接叫爷爷
战茂闻言，当下眼睛一瞪，不乐意道：“什么就配不上她了？我大孙子好歹是天昼国堂堂镇西将军，青年才俊，试问这世间能有几个像我大孙子这样的，他怎么就配不上了？”
战舞是真的很嫌弃地翻了个白眼，道：“可人家还是临渊国公主呢！我可听说了，唐心公主在临渊国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那老皇帝所有的儿女当中，最疼的可就是她了！”
“那又如何？我大孙子还是家里的独苗苗呢，这论长相，论本事，便是配我天昼国的公主都是绰绰有余，更何况他临渊国！”老爷子越说越来气。
战舞等他说完，做出一副沉思状，片刻后说道：“爷爷这么一说，似乎也没什么不对！所以……”
她话锋一转，忽然问道：“爷爷为什么要反对他们两个在一起呢？”
战茂被她这话一噎，猛地反应过来，感情这丫头一直在拿话套他呢！他顿时气得哼了一声，道：“我为什么反对，你会不知道？”
战茂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丫头今天完全是给战飞扬当说客来了。怪只怪，这兄妹两个之前明明是互看不顺眼，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战舞会替战飞扬说话。所以才会一时不察，险些着了她的道。
不过老爷子有此一问，也显然再战舞预料之中，她笑了笑说道：“爷爷若是在替萧晴担心，那我现在就可以跟您保证，萧晴的事我会解决，而且还会比之前解决得更加完美。至于另外一个原因嘛……”
她忽然笑得狡黠，战茂瞪了她一眼，以彰显自己极度的不满。
战舞凑近他，语气一转，一脸献媚道：“爷爷，你说要是你的大孙子娶了临渊国皇帝的女儿，那临渊国皇帝……他得管您叫什么呢？”
“……”战舞的话，简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战茂猛地顿住了，紧接着他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到最激动处，忍不住拍了下自己大腿，道：“老子怎么就没想到呢？他们两个若是成亲了，那皇帝老儿就得自降一辈儿啊！哈哈……”
“可不是！所以说，他现在大概才是最不愿意看到他们两个成亲的那个人。”
“啧，丫头啊，你这么一说，爷爷突然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们两个成亲的那一天了！哈哈哈……”
虽然这么说，有点太不地道，但是为了唐心，牺牲一下她老爹，想必她应该也没什么意见的吧！况且，她说的也是事实啊！
爷孙两个笑得跟智障一般，旁边，战飞扬无奈扶额。老爷子突然同意这门亲事，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看着爷爷这副奸计得逞的样子，他大概已经看到临渊国皇帝那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的样子了！
不过笑归笑，老爷子总算想起来唐心还在外头的事，于是赶紧让小厮把人请了进来。
唐心一脸懵，同时心中忐忑，她先是看看战舞兄妹，适才规规矩矩地上前行礼，道：“唐心见过战老将……”
“军”字还没说完，战茂就摆着大手，大咧咧说道：“诶，在我面前没有那么多礼数。过来，唐心丫头，爷爷问你，你是当真喜欢这个臭小子吗？”
他大手突然指向战飞扬，赤果果地问道。
唐心瞬间小脸一烫，尽管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好歹是临渊国女儿，自然是不能退缩。于是咬了咬唇，重重地点点头说道：“是，我是喜欢他！不过，老将军若是不同意，唐心……”
“谁说我不同意？”战茂朗声喝道。
唐心：“嗯？”她瞪大了眼睛看看战茂，再看看旁边笑得一脸坏的战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战茂丝毫不为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感到愧疚，就好像那个说不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不是他本人。
他轻咳一声，接着说道：“不过呢，现在就是还有个问题！”
老爷子说着，忽然扭头看向战飞扬，说道：“孙子，爷爷问你，你到底是喜欢唐心丫头，还是喜欢那个萧丫头啊？”
战飞扬突然被点名，脸上多少就有些挂不住。这种问题，就这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出来，总觉得有点别扭。
看他剑眉微蹙，战茂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老爷子顿时脸色一板，说道：“你也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你就直接说，她们两个你到底喜欢哪个？别的废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得，这是把他后路都给绝了。
战飞扬暗暗瞪了幸灾乐祸的战舞一眼，余光扫了眼身旁唐心投递过来的希冀目光，他顿了顿，微微垂眸回道：“孙儿不敢欺瞒，我心中、确实一直有公主，只是……”
“没有只是！”
“没有只是！”齐齐的两声，同时从唐心和战茂嘴里喊出来，把个战飞扬惊得后背都挺直了。
他慌无措的眼神先是看看唐心，后又看向了战茂。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凝滞，随后便是战茂一声爽朗小声，他拍了拍桌子，笑着说道：“好好，好孙媳！这还没进门，就跟爷爷一条心了！成了，这桩婚事，爷爷应下了！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了！”
他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战飞扬还是不甚习惯，他仍旧眉头紧锁着，满眼狐疑地看着战舞。
后者朝他翻了个得意的白眼，说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谢谢爷爷！”
唐心也似乎才反应过来，她赶紧双手抱拳，向战茂行了一个大礼，道：“唐心谢谢战……战爷爷！”
战茂胡子一撅，道：“诶，直接叫爷爷！”
“是，爷爷！”唐心毫无心机地喊完，还不忘暗暗地对战舞比了个拇指手势。
战舞摸了摸鼻子，别人听着没什么，她听着吧，总觉得爷爷让唐心叫的这一声，有点故意占人便宜的意思。而且占得还是临渊国皇帝的便宜！
呵呵！但是她又能怎么办呢？若不这样，老爷子估计一辈子都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唐心那个丫头又是个认死理儿的，唉，她索性一帮到底，谁让她这个人心善呢！
就算找，她也应该去找弟弟啊
这人就是这样，一旦想通了某件事，整个身心都通透了。
唐心被邀请留下吃饭，趁着老爷子将战飞扬拉去谈话，唐心伺机问道：“夫人，你可真是厉害啊！你这一出马，爷爷立马就同意了。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啊？”
“这个嘛，我自然是跟他老人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其实爷爷这个人吧，很讲道理的。”就是吧，这件事他不能细说。
这件事算是有了个了结，至于萧晴那边，不出意外的话，千珏尘应该很快就能搞定。再然后就是唐心她自己的事了。
是夜，床上，战珞珞万般留恋地摸着战舞鼓起的肚皮，一本正经地说道：“娘亲，弟弟在里边真的不会闷死吗？”
战舞无语地给了她一个白眼，说道：“不会的，你当初也是这样在娘亲肚子里的啊！再说了，你怎么就肯定是弟弟呢？那万一是个妹妹呢？”
战珞珞撇了撇嘴巴，说道：“是弟弟，珞珞都看到了！”
这孩子又乱说！战舞嗤笑过后，忽然就敛了笑意，看着她正色道：“你真的能看见？”
战珞珞很是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准确地说，也不是看到了，就是、珞珞能感觉到，他就是弟弟。而且，我刚才摸着他的时候，他还冲我笑呢！”
“……”战舞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怎么越听越觉得有点恐怖了呢？
她又问：“那你还记得当初在娘亲肚子里时候的样子吗？”
战珞珞回道：“记得啊，就是黑乎乎的，到处都是水！然后珞珞就很生气，想要出去，就使劲地踹啊踹，后来就听到娘亲在哭，哭得好大声。珞珞就想肯定是把娘亲踹疼了，所以我就不踹了。可是再后来……”
她歪着脑袋使劲想了会儿，适才又说道：“再后来，好像就进来了一个姐姐，不对，也不是姐姐，珞珞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但是珞珞生气烦躁的时候，她就给珞珞唱曲儿听，她唱的曲儿可好听了！”
说到这里，战珞珞明显兴奋起来，嘴里还开始哼哼起来。
战舞一边暗暗心惊，一边仔细地听着她不怎么全的五音。那种小曲是她从未听到过的，但是却不知为何，竟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
而其中有那么一两句，战珞珞甚至还记得词。
战舞只听她摸着自己的肚皮，兀自哼唱道：“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爸爸的手臂永远保护你……”
唱完这两句，战珞珞忽然问道：“娘亲，这小曲儿里边的‘妈妈’和‘爸爸’说的到底是谁啊？”
“……”战舞但觉脑子“嗡”地一声，这个问题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两个词很是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然而这还不算，她一直在想着，珞珞说的那句“好像是进来了一个姐姐”的话。这句话又到底是什么意思？战珞珞当时在她肚子里，怎么会又进去一个“姐姐”呢？就算不是一个“姐姐”，但是进去她的肚子里，她怎么会完全没有感觉？
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想着，她不答反问道：“珞珞，这些话怎么以前就没听你提起过？”
战珞珞嘟了嘟小嘴巴，说道：“以前你也没问珞珞啊！再说了，以前娘亲肚子里也还没有小弟弟啊！”
这算是什么理由！因为没有小弟弟，所以她就没有想起来了？
且不说这个，战舞又问：“那那个‘姐姐’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是谁？为什么她也在娘亲肚子里？”
她说完，战珞珞小眉头就皱了皱，颇有些嫌弃道：“娘亲，珞珞都说了她不是姐姐，还有，珞珞也没有说她在娘亲肚子里啊！就是、就是珞珞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反正她说她能看到珞珞，还说，珞珞是她最亲近的人！”
战舞越听越心惊，最后她躺都躺不住了，后背僵硬着坐了起来，定定地看着战珞珞，道：“那现在、那个‘姐姐’还有来找过你吗？”
战珞珞大眼睛瞪得溜圆，小丫头使劲昂着头，蒲扇般的睫毛忽闪忽闪看着她，说道：“娘亲，珞珞怎么感觉你有了小弟弟之后就变笨了呢？”
“嗯？”
“珞珞现在又不在你肚子里了，那个‘姐姐’……不对，她不是姐姐，不管她是谁，珞珞现在都不在娘亲肚子里了，她还怎么来找珞珞？就算找，她也应该去找弟弟啊！”
小丫头无心的一句话，战舞只听得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不对，珞珞说的这个“姐姐”，难道是原主战舞在她身体里留下的残念？这五年来，她的确是发现自己的意识里有过原主战舞曾留下的痕迹，只不过那残念微乎其微，而且还是几道完全散开的残念，别说是唱曲儿了，便是说话都有些困难。
她当初试着用灵识跟那些残念沟通过，结果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所以她一度断定，原主战舞已经是真的香消玉殒，只不过是还有那么几缕残念，或许是最深刻的记忆吧，还不肯彻底消散。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否定的原因还有一点，那就是战珞珞说了，这个“姐姐”是从外边来的。所以，当初她白洛溪身死，借着战舞身体重生之后，难道还有一缕魂魄也跟着附着在了战舞的身上？
可这也说不通啊，若当真如此，为什么这么些年，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