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珞珞想都不想,拼命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后,她翻身坐起,反手拉住千珏尘的手指,说道:“所以、你真的是珞珞的亲爹爹吗?”
“那是自然,你现在还不相信?”千珏尘说这话时,眼神专注,仿佛全世界就只有他们父女两个。
说不出的喜悦和幸福感在心头萦绕,战珞珞眼泪汪汪,使劲抿着嘴巴,大眼睛里满是水雾,她努力地睁着看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扑进了千珏尘怀里,小脑袋在他怀里拱了又拱,道:“那这么些年,你为什么都不去找珞珞和娘娘?当年,你为什么又不要珞珞?”
听着她奶声奶气又带着丝哭腔的话,千珏尘的心都要融了,他将小丫头紧紧搂在怀里,轻声说道:“不是爹爹不去找你们,是爹爹根本不知道你出生了,若是早就知道,爹爹必然第一时间跑去找你们!”
“真的吗?”嘴上虽这么说,但实则已然没有怀疑,小丫头又道:“我之前一直不信,爹爹别怪珞珞!还有、还有……”
小丫头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肉嘟嘟的手背抹了把眼泪,说道:“我要去告诉娘亲!”
千珏尘将她拉了回来,笑着说道:“不是刚说了要保密?”
“对娘亲也要保密吗?”大大的眼睛里装着满满的疑惑,“娘亲也一直在找爹爹,她也一定很想知道的!”
她的确是很想知道,只不过……依战舞的脾气,若是知道了当年自己拿她解毒的事,只怕会……
后果难以想象,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下,他还不能把这件事告诉战舞。
“对,先不要告诉她,等爹爹准备好了,我自己去说,珞珞心里知道就行了。好不好?”他继续哄着。
这回战珞珞倒是没有跟他闹,只是“噗嗤”一声捂嘴笑道:“我知道,东方爹爹说这叫做‘惊喜’,爹爹也想给娘亲一个惊喜!好,珞珞答应爹爹,不说就不说!”
“乖!”千珏尘揉了揉她发顶,又道:“那明天开始,爹爹亲自教你功夫,可好?”
“好!”战珞珞欢喜地拍着双手,“爹爹那么厉害,珞珞也要像你一样!”
躺在床上,战舞翻来覆去睡不着。奇怪,明明没有了那男人打扰,她应该睡得更香才是,可现在看来,怎么反倒有点睡不着了。
她烦躁地又坐起来,外屋,杏雨听到动静,提着灯走了进来,轻声问道:“王妃,您睡不着吗?”
战舞抿了抿嘴,无中生有道:“就是、肚子有点饿,有没有什么吃的?”
杏雨把屋里的灯点了,笑着说道:“王妃想吃什么,奴婢现在就去做。王爷说了,现在天气转热,要保证王妃吃的东西都是新鲜的。”
听他提到了千珏尘,战舞顺着问道:“对了,你家王爷还没有回来吗?”
杏雨心思敏感,马上知道了她什么意思,随即回道:“听九华殿的人说,王爷已经回来了,这会儿应该是在哄小郡主睡觉!”
战舞讶异,“珞珞也回来了?还以为她会在战府睡。”
说完,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道:“等等,小妮子回来不找我,怎么跑去九华殿睡了?”
杏雨抿嘴笑了笑,道:“奴婢方才听说,费管家和战家管家亲自送郡主回来的,只是回来的时候,郡主已经睡着了,管家许是不便将郡主送到这边,便直接带去了九华殿!”
这样啊!心里莫名地有些失落。
还是杏雨懂她,见她不说话,便说道:“王爷没有照顾过孩子,要不然奴婢这就去把小郡主抱过来?”
本想说算了,可嘴上鬼使神差地却说道:“也行!不过如果人已经睡着了的话,你就让她在那儿睡吧!”
“是!那奴婢过去瞧瞧!”
看着杏雨出去,战舞踢掉了身上的被子,这天气好像是有点热了,而且热得让人莫名地烦躁。
复又躺回床上,战舞竖着耳朵听着外边动静。没多会儿,就听见了清浅的脚步声,她没来得及起身,房门已经开了,千珏尘大步朝床边走来。
战舞正犹豫要不要在此时起来,人便到了床边。
突如其来的身影投落在床榻上,她睁着大眼睛看着那团黑影,心里头直擂鼓。
千珏尘掀了衣袍往床上一坐,兀自开口说道:“孩子已经哄睡,夫君来哄娘子睡觉了!”
“……”谁要你哄!战舞差点就脱口而出,只是在听到他脱鞋脱衣的动静之后,心里头忽然生出了几分小紧张。
男人身上的清香很快扑鼻,战舞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掰了过来,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下一瞬听到男人轻笑了一声,将她揽入了怀里,轻声说道:“夫人以后想要教训谁,直接跟为夫说就行。你若是顾忌战老将军,那不妨就由我出面!”
他说完,战舞蓦地睁开了眼睛,盯着他下巴,声音不冷不热道:“你还知道什么?”
千珏尘也不期满,直言道:“五年前的事,大概都知道了!”
战舞拧了拧眉头,忽然推开了他,翻身坐起,目光紧紧盯着他,说道:“那你可知道,当年毁我清白之人是谁?”
“咳!”千珏尘被她猝不及防地一问,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跟着她坐起来,男人神色很快恢复淡定,说道:“为夫还在查,但是为夫觉得、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毕竟……”
“怎么不重要?在你眼里,女子的清白就这么不值钱吗?”说到这里,战舞眼睛里都是恨意,她道:“废灵根之仇我要报,但那个男人,我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她咬牙切齿的模样,还真是教人头疼,堂堂摄政王,还从来没有因为这样一件事而左右为难。
说还是不说?说了,她会不会气得直接扭头走掉?不说,她总不能找一辈子?
掩唇再次轻咳一声,千珏尘说道:“或许,他早就已付出了代价,为夫只是觉得……”
“你觉得有什么用,又不是你清白被毁,你自然是不知道我那个时候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在生孩子时的痛苦……”想起往事,战舞摆了摆手,烦躁更盛,“算了,靠人不如靠己,我自己定要将这个男人揪出来!”
英雄所见略同
千珏尘本想问她一句,找出来之后要如何?但又怕这么一问太过明显,因此只能作罢。
可这个局面,他也委实不好再抱着战舞入睡,眼前女子气狠狠的,宛如一只炸了毛的凤凰,沉默片刻,他适才说道:“我听杏雨说,你饿了,想吃什么,我让他们给你做!”
饿倒是不饿,主要就是气!不过吃点东西也无妨,战舞翻着大眼睛看向他,心思一转,说道:“王爷会做什么?”
“……”
“王爷会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她眼睛里分明都是算计,那一刻,千珏尘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五年前自己对她做的事!
罢了,他认命地笑了笑,老实说道:“本王不会做,但是可以学!”
说着,他还真就下了床,披上衣服准备出去。
见他要来真的,战舞神色别扭了下,正要说话,却听他说道:“夫人先歇着,应该用不了多久!”
看他就这么转身出去,战舞兀自坐在床上迷茫了好一会儿。这个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千珏尘吗?知道他最近有些许变态,可什么时候变态到这种程度了?
貌似从认定她是有了身孕之后,这种情况便急剧加深。虽然成亲之后,他态度也比最初缓和了不少,可也不至于这个样子吧!
不行,这个男人一定是被掉包了,偏生这几日东方略又不在,她得想办法测试一下才行!
倘若真如她所想,不仅是她,这整个玉都城都危险了。
她翻身下床,随手披了件衣服出了房间。
摸到厨房,战舞在窗外竟还看到了一个人,她悄声走过去,胳膊肘轻怼了下夜枭,问:“看什么呢?”
因为里边的情况实在有些超乎他的想象,夜枭甚至忘了行礼,下意识回道:“属下怀疑、王爷被掉包了!”
战舞挑了下眉,笑着说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这么觉得,要不然你进去试试?”
两个人隔着窗户齐齐看向屋里头那位正在背对着他们捣鼓面粉的千珏尘。
“我?我去……”夜枭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惶恐。
战舞道:“当然是你去,你跟他时间最长,应该是最了解他的,所以但凡有什么蛛丝马迹,也应该是你先洞察到,你不去,难道我去啊?”
夜枭低头看看她,这位千岁夫人眼神满带威胁,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心中胆怯,试着说道:“夫人去也、也未尝不可!”
“我去你大……”后边的话战舞没骂出来,直接拎起夜枭把人扔进了屋里。
两个人在窗外的嘀嘀咕咕,怎么能逃得过千珏尘的耳朵?只不过他现在懒得搭理,此时听见夜枭还真的朝自己走过来,他面色沉了沉。
就见夜枭迈着姑娘家的小碎步,一步三回头地走到千珏尘身边,狠抽了抽嘴角,说道:“千、千岁殿下,您这是……饿、饿了?要不要属下去把丫鬟叫来?”
说话间,他小眼神顺便瞄了眼千珏尘手里的面团,这看着像是要做什么吃的啊,可他家千岁从来都没有下过厨房的,更别说做吃的了,这简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千珏尘手里动作未停,他记得幼时,母亲曾给他做过一种花糕,特别好吃。这深更半夜虽然没有花糕,但多放点糖,应该也是可以的,要他拉下脸面去请教丫鬟,着实还是有些为难。
可是这花糕,想着容易,做起来是真难。他当时年纪小,只是大概看了一次,好多步骤都已经忘了怎么做,此时也就勉强揉了个不怎么好看的面团,下一步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恰逢夜枭过来说了这话,千珏尘蓦地抬眼看过来,那眼神像是要杀人一般,惊得他跌撞着往后退了两步,男人身上透发出来的熟悉的威压,迫得他额角的冷汗直往外冒。
如果这个还不能证明千珏尘的身份话,夜枭怕下一秒他就会死在这儿。
“千、千岁……”他声音打着颤,试图挽回些什么。
千珏尘看了他一会儿,适才收回威压,说道:“明日去找几本食谱!”
说罢,甩手将面团往盆里一扔,睨了瑟瑟发抖的夜枭一眼,道:“赏你了!把它吃掉!”
“……”看着他离开,夜枭后怕地拍了拍胸脯,扭头看着盆里那团面,心有余悸道:“还好还好,没有说让生吃,这个、煮一下应该还可以下咽!”
看屋里这样子,战舞也打消了刚冒出来的那个念头,看来掉包一说纯属子虚乌有的事,眼前这个人,他就是货真价实的千珏尘,只是大概或许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而已。她现在严重怀疑绝品是不是给炼错了丹药,所以人吃了之后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知道绝品曾经炼过一种丹药,叫做“夫妻恩爱丹”。这种丹药有两颗,一颗是“夫丹”,一颗是“妻丹”,本应是夫妻一起吃的。夫妻间吃了此丹,便会增进二人感情,而且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但要是其中一方吃了丹药,而另一方没有吃的话,就会产生这种单方面的浓郁感情。她感觉千珏尘现在的样子就好像是吃了那种丹药。
看着他径直朝自己走来,战舞呵呵笑着说道:“我来看看,王爷的饭做好了没,现在看来应该是……”
千珏尘没让她把话说完,遂拉起她的手,轻声说道:“带你出去吃!”
“这个时间、出去吃?”容不得她质疑,千珏尘已经揽住她的腰身,飞身而起。
这个时间,街道上除了巡夜打更的,空无一人。若要说哪里还有吃的,可能唯有灯市街那里了。
战舞只以为他要带自己去灯市街,然而在空中飞了一阵之后,她发现这条路并不是去往灯市街的,便忍不住问:“去哪儿吃啊?”
千珏尘抱紧了她,接着身子朝着一处僻静的小巷子掠去,最后停在了一家小宅院面前,轻声说道:“到了!”
战舞抬头看着这家在普通不过的宅院,既不像菜馆儿也不像酒肆,正要发问,院门“吱呀”一响,一个瞎眼的妇人从里边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夫人说得没错
夜色正浓,老妇身上穿着一件深色旧衣,看着倒是整齐,不像是匆忙穿起的。她双眼处,结着厚厚的痂茧,狰狞可怖,一看便知是被人生生挖去的。
然而此时,听到两人的脚步声,那妇人脸上竟露出丝喜悦。她甚至也不用问来人是谁,便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行了一礼,声音沙哑难听,道:“奴婢、拜见主子!”
千珏尘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起来吧!”
说完,他拉着战舞率先进了院子。
那妇人眼睛虽瞎,但腿脚却很利落。
两个人刚进了院子,就听得身后院门“吱呀”一声就被关上了。战舞回头,见那老妇已经跟了上来。
她看着足有八十多岁,脸上的皱纹深得如盘亘在地上的树根,走起路悄无声息,战舞一时竟不能看出她究竟是怎样的修为。
老妇像是感觉到有人在打量她,她微微抬起头朝着战舞看来,嘴角轻扯,自认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然这笑容却看得令人头皮发麻。
屋子不大,只有简单的两间,三个人进了外屋,老妇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锁着的柜子前,用钥匙打开,从里边抱出了一个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