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她假意调侃道:“你这直觉还真是奇怪,我不信!”
话说着,她佯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那你看看我,你觉得我体内有没有禁锢着别的灵魂?”
听她说完,千珏尘低眉看过来,狭长的凤眸犹如深渊一般,不可探底。
这眼神,看得战舞心里打了个突。然而话是自己先挑出来的,她硬着头皮也得抗住。
好在千珏尘只是这么盯了她一瞬,便简单干脆道:“没有,都是你自己!”
他眸子离开自己的瞬间,战舞几不可微地松了口气,但很快她又想:都是你自己!这个“都”是什么意思?
她头皮一紧,斜眸看去,千珏尘侧颜潋滟,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让她忽然间就不敢贸然开口了。
索性千珏尘也没有想就这个问题继续探讨下去,他依旧牵着战舞的手,转身上了乌骨车。
那蝾螈伏泽方受了伤,但大多是皮肉伤,并未伤及性命。它沉入荷塘,顺着暗河一路往孤山岭的方向而去。
不过从这里到孤山岭有一些距离,而它在回去的时候,途径一段路,不知为何河床被人截断了,没有办法,作为一只四脚动物,它只能认命地爬上岸,想要绕过那段。
而就在它刚露出水面,一只大网兜头朝它扑了过来。伏泽方来不及躲闪被网了个正着。
原本这种雕虫小技它是不会放在眼里的,直到网子落到它身上,它才感觉到这网子上边蕴藏的灵力。而等它再想要挣扎时,却为时已晚,那金丝网越收越紧,直至它被完全禁锢在地面不得动弹,才听到周围传出来凌乱的脚步声。
有人尖细着嗓音说道:“可算逮着了,也不枉费我们在这里蹲守了好几天。”
说话间,有人到了它面前,方才说话的那人又道:“褚良,你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
褚良拧着眉头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蝾螈,纠结着道:“我在想,这么大一只,要怎么运回去?”
这畜生怕不是要赖上你了
岑六低头看去,也不禁皱眉,“好像是,如果能小点就好了!而且这东西是养在水里的,你说太皇太后会喜欢吗?”
伏泽方一听到太皇太后四个字,它想要拼命挣脱的想法忽然没有了。
不过就是让它变小一点罢了,有何难的?它这么些日子,在这蝾螈体内也汲取不少那墓冢当中的死气,变幻之法,也掌握了一些皮毛。
想到这里,蝾螈伏泽方自信地勾唇一笑,当然,如果旁人能看得出来的话。它硕大的身躯使劲在那金丝网中晃了两下,众人就见,这原本两三米之长的蝾螈,忽然间就缩小了一半。
岑六和褚良身为御兽师,自然知道这变幻之法对于灵兽来说有多么不易,尽管他们根本看不出这条蝾螈的等级,却也知道这条蝾螈的稀有。
两人相视一眼,心中皆有些惊讶。
看着已经缩成一米多长的蝾螈,岑六又试着说道:“还是大,要是能再小一点……”
没说完,就只见那条蝾螈再次缩了缩,这回直接成了男人手臂长短。两个人不由地抽了口凉气,面上也禁不住露出笑意来。
看来这条蝾螈不但懂变幻之法,而且还颇有灵性。他们这几日几乎已经把玉都城周围的的树林山丘都翻遍了,也没能再找出一只像样的灵兽来。想着,要还是不行的话,就只能再往远处去了。
而离得玉都城太远了,他们也不愿意去,没成想这一拖竟还真的被他们“拖”到了一条宝贝。
欣喜之下,岑六急忙吩咐手下人拿来了笼子,要将那条蝾螈往笼子里装时,褚良说话了,他说道:“这条蝾螈机灵得很,我看就没有必要用笼子里,它既然能听得懂我们的话,想必应该也知道我们要带它去哪儿。”
说着,他转而看向蝾螈伏泽方,低头看着它说道:“你如果听懂我的话,那就再变小一点,我且不将你放进这笼子里,如何?”
但凡伏泽方现在能开口说话,一定得大骂这二人一顿,简直是蹬鼻子上脸啊。它能变幻成这般大小已经很是不容易了,居然还要求它再小一点,还有完没完了!
不过为了证明自己听懂了,它忍气吞声地使劲摇了摇身子,做出一副要变小的样子。
只是过了好半晌,也没见身子再有什么变化。
褚良二人诧异地对视一眼,正要说话,却只见伏泽方“噌”地一声蹿上了褚良的肩头,猝不及防地将其掀翻在地。
旁边的岑六见状,便要吩咐人拿网子来。
然而却在此时,那条蝾螈也不再有其他动作,反而就势往褚良背上一趴,跟个大爷一样,说什么也不肯下来了。
岑六在旁边早已乐不可支,他还是头一回见褚良这样出丑,故也不上来帮忙,只笑着说道:“褚大人,这畜生怕不是要赖上你了,你呀就认命吧,背……”
后边的话还没说完,蝾螈伏泽方兽瞳骤然凶狠,露出了一嘴的尖牙,奋身跃起,当即就咬住了岑六的胳膊。
直到感觉手臂上痛得如撕裂一般,岑六才回过神来,他“嗷”地一声大叫,下意识地就去掰那蝾螈的嘴。
褚良本打算看笑话,但是见他被撕咬得不轻,想想那蝾螈方才压着他的重量,这一口咬下去,小六子的胳膊不残废也要掉下块肉去。也不及多想,他高声喝道:“快救人!”
闻声,他们带来的那些人才冲上去,七手八脚地拽住那条蝾螈。
这蝾螈比他们想象中力气还要大,七八人连拉带拽,又抠鼻子又掰嘴巴的,愣是没有将其拖拽下去。
无奈之下,褚良只好拿出了怀里的药粉,手一抖,药粉正对着蝾螈撒过去,一阵奇香飘过,伏泽方但觉天旋地转,这才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岑六。
那些下人们趁机将人救了下来,并迅速拿了施加禁制的笼子,慌里慌张地把蝾螈关了进去。
岑六抓着自己的手臂,鲜血直往外淌,那块险些被蝾螈撕扯下来的带血皮肉,就耷拉在手臂上,看着触目惊心,叫人不忍直视。
他疼得汗流浃背,脸色惨白,目光死死地瞪着那蝾螈,站都站不稳,道:“杀了它,快杀了它,这东西太凶残了,不能献给太皇太后!杀了它……”
然而面对他的大叫,褚良却并没有动手,反而淡定地转过头看他,道:“正是因为凶残,所以太皇太后才会更加喜欢!你忘了?”
岑六当时噤声,他低头看着自己就快要掉下去的皮肉,心中愤愤,嘴上却不再说什么。
见他终于安静,褚良让随行的太医给清洗伤口,自己则转身面向笼子里安静得有些诡异的蝾螈,说道:“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话,听着,从现在起,你的身份就变了,你不再是一只无家可归的灵兽了,即日起,你便是当今太皇太后的灵兽,只要你乖乖听话,将来你想要什么,太皇太后都会给你的!”
他说完,就见伏泽方慵懒地抬了抬兽瞳,像是默认了他的话,最后悠悠地闭上了眼睛。
这大概是褚良驯兽以来,遇到的最好沟通的一只灵兽了,不论他说什么,这只灵兽都能听得懂,他心里又惊又喜。便是连刚才所受的屈辱都抛却得一干二净了。
只一心想着,赶紧将这只蝾螈送到太皇太后手里。
等太医给岑六处理好伤口,一行人正准备回宫,有人却听得不远处的沼泽地里,传出一声窸窸窣窣的动静。
褚良看了眼岑六,问:“你听见了吗?”
尽管已经敷了止疼药,但伤口还是隐隐作痛,因而岑六并没有听见什么异常,他只是不耐烦道:“什么声音?难不成还有一只?”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岑六才说完,人群中忽地有人喊道:“是蛇,好大一只!”
两人同时转身看去,浓密的草丛里,一条成人手臂粗细的花斑蟒迅速掠过,顷刻消失在眼前。
岑六显然也看到了,他忍着痛说道:“今儿个是走了什么运,竟又来一只?褚大人,那只……我们是抓还是不抓?”
老子管你是谁
这抓还是不抓呢?褚良也有些为难。
方才虽只匆匆瞥了一眼,却也瞧见了,那只花斑蟒多半也是一条不可多得的灵兽。可如今他们已经有了这条蝾螈,而且这蝾螈貌似脾气还不怎么好,若是带着这条蝾螈去抓那蟒,万一发生了点意外,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就在他犹豫的瞬间,那条花斑蟒又回来了!
它就那么赤果果地立起身子,出现在一行人大约十米处远的地方。铜铃般大小的蛇瞳中,带着像人一样的光芒。像是故意要引起他们的注意,那花斑蟒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蛇瞳时不时地往他们身后的笼子里瞄。
看着它充满警惕的蛇瞳,众人心里皆是一惊,褚良忍不住想:难道它跟这蝾螈是一伙的?是来救它的?这、不能吧?
他回头看向岑六,后者明显也有这个想法,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好歹也生了些默契,此时用眼神交流道:“怎么办?看样子两只灵兽是一起的,而且这一只、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好解决!”
岑六也有这种感觉,不过身为御兽师,见到有灵性的灵兽,他们本能地还是想要去降服,哪怕明知道不容易,也还是得试一试。
况且,这花斑蟒看着膘肥体厚,蛇皮油滚发亮,一看就知是灵力十足,等级不低,若是能将其一并抓住带回宫里,那可真是两全其美的事。
当然,就不知它是不是也能跟这只蝾螈一样,主动地跟他们走。
想着,褚良上前一步,决定先试着跟其沟通。他开门见山道:“你可能听懂我的话?如果可以,你就点一下头!”
花斑蟒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大有一副“老子听懂了,但老子就是不想理你”的意思。
褚良发现自己竟意外地看懂了它这意思,一时讶异地伸着手指它,“这……”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岑六倒是没细瞅,还在盘算着怎么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把这花斑蟒也弄进笼子里。
他自动忽略了褚良的表情,自认艺高人胆大地慢慢往前走去,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里捏着一包专门用来对付灵兽的麻醉粉。他一边走,一边尽量让自己彰显得友好,诱惑道:“你的同伴已经自愿跟我们进宫去了,你是不是也想一起去呢?”
“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你们两个到了宫里之后,所有人都会拿你们当宝贝一样供着。还有,宫里最尊贵的那位,也会视你们为珍宝。别怕,来,过来!”
他言语蛊惑着,自认言语间很有诱惑力,可其实,那条花斑蟒却只当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不仅如此,它还看到了岑六手里捏着的药粉!
就在褚良想要提醒一句的时候,岑六忽然就出手了,只见漫天的药粉从他手里抖出,尽数往花斑蟒身上撒去。
眼瞅着那药粉就要整个将花斑蟒笼罩,然而却在这时,那花斑蟒忽然间蛇尾一甩,卷起草丛里一滩淤泥,“扑簌簌”甩了过去。
与此同时,它身子一矮,往后撤去。
岑六眼见不对,身手还算矫捷地将往后退去。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那猛地甩过来的淤泥溅了一身。
不等他吩咐,褚良下意识拿出了袖中竹笛,放到嘴边之前,他吩咐众人道:“布阵!”
十几个人从他身后齐刷刷地跳了出去,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奇怪的短剑,动作迅速地往花斑蟒周围掠去。
这些人动作矫健,且身法熟练,一看就是训练过不下百次的,因而他们很快就找准了自己的位置,纷纷朝着阵点扑去。
花斑蟒似乎意识到了危险,它蛇瞳登时变得狠厉起来,不等这些人到达阵点,它便即猛地俯身往沼泽深处行去。
褚良大惊,来不及吹笛先是喊道:“别让它进沼泽,快拦住它!”
他手下那些人,一个个顿如利箭一般冲了过去。
赶在花斑蟒将要蹿进沼泽的最后一瞬,有两人分别从左右两侧攻来。他们手执短剑朝花斑蟒挥去,但见他们挥动短剑的同时,拇指却在剑柄一处机关摁下,便只见两道丝网一样的细线迸射而出,“嗖嗖”两声钉进了花斑蟒的蛇尾。
除了两声轻响,并不见血,但花斑蟒依然疼得扭动了下蛇身。大张的蛇口发出“嘶嘶”的声音,嫣红的双叉红信犹如勾人命的锁链,在它扭头的瞬间,从其尖牙当中激射出两道毒液。
毒液迸溅,正中那两人眼睛。
空气中弥漫出一股难闻的味道,那两人痛苦地嘶吼一声,手中的短剑也不自觉滚落。
花斑蟒趁机甩动蛇尾,强有力的尾巴“啪啪”两声将人甩飞了出去。
褚良见状,心头一惊,他也顾不上命令其他人,慌不迭将竖笛放到嘴边,刺耳的笛声随即响起,花斑蟒动作顿了一下,蛇瞳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光泽。
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它又恢复过去,而这一次,攻击便要比方才还迅猛。它甚至不等其他靠过来,自己主动吐着蛇信游走了过去,忍着蛇尾的痛楚,它又是一尾甩去,便又是两个人飞了出去。
岑六离它也近,此时花斑蟒主动靠过来,几乎就已经是跟他贴了脸。岑六这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会栽在一条花斑蟒身上。
他目露惊恐地看着那条整个立起来要跟自己差不多高的花斑蟒,慌乱说道:“等、等一下,你可知我是谁?”
花斑蟒心里道一句:“老子管你是谁!”
蛇口却是毫不犹豫地大张,“噗”地一声直接咬住了他的后颈。
毒牙没入他的皮肤,蛇尾顺势将其卷起,再松开时,人已经被甩进了泥沼,气息全无。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待众人反应过来时,岑六的尸体已经一寸一寸地陷入泥沼。
褚良暗暗心惊,他也没想到这条花斑蟒战斗力竟是如此之强悍,惊得他竖笛都停顿了一下。震惊之后,他才又想起吹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