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穿了一身薄薄的白色衣衫,雪肌乌发,眉目清艳,一双眸子含烟带雾,眼角却斜斜的勾了上去,挑出一个妩媚的弧度,倒真是个雌雄难辨的……尤、物。
这个身体颇有兴趣的‘咦’了一声,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道:“阿联好姿色。”
阿联垂眸一笑,那双含烟带雾的眸子荡漾起一丝清漪,郑秋分却在此刻心下了然——若这个身体真的跟自己一样弯成了山路十八弯,那倒是确实不会喜欢这种雌雄难辨的孩子,反倒是杜笙箫……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投向了千万年之前的杜笙箫,发现那少年也在看着自己,更确切的来说,是看着这具身体。
那一年杜笙箫刚刚化身,法力初成,还是一副稚嫩的少年模样,肤白如瓷,挺拔清瘦,一头乌发不长不短,随意的扎了起来,露出一张略有些圆润的少年面孔,但眉目间却已有了深刻而清隽的轮廓,眼珠乌黑,面容沉静,穿一袭青衣站在清艳诱人的阿联身边,清爽的如同五月清晨的微风,对于郑秋分这种性别男爱好也是男的生物来说,极富有吸引力。
显然这具身体也是这么想的,郑秋分几乎能清楚的听见这具身体‘咕咚’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顿时心里一片古怪,觉得这个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家伙有了一点儿莫名其妙的亲切……大概是因为志同道合?
他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听到这具身体说道:“你们俩都很好,阿联,吾赐汝姓氏为白,将把这世上所有将要发生和已经发生的事情写在汝身,望汝此后虽知晓天地却仍心如白璧,笙箫,吾赐汝姓氏为杜,汝此后便随在吾身边,勤学苦练,望汝好自为之。”
他这句话说的很是微妙,话音一落,原本都看着他的两个少年便俱是忍不住脸上的惊讶,都瞪大了眼睛。
郑秋分眯起眼睛,在心里暗暗思忖道:白联心里根本不想有什么大本事,他就想每天跟在他的王身边,可这个郑秋分却说什么要把所有将要发生和已经发生之事写在汝身,应该就是让白联通晓过去和将来之事的意思,郑秋分年幼时郑霜降曾经给他念过各国的神话故事,他依稀记得在北欧神话里,通晓过去和将来之事的神应当是女神格欧菲茵,但关于她的传说并不算太多,最为著名的也不过是她曾伪装成女巫与瑞典国王幽会,之后向他索要土地,并将这块土地拖走,以此形成了西兰岛和梅拉伦湖,可这个故事也看不出来和白联有什么关系,而他对杜笙箫说的话就更奇怪了,他要把杜笙箫带在身边很平常,毕竟杜笙箫这张少年的面孔真是很有吸引力,但他最后说的那句好自为之是什么意思?故弄玄虚吗?
郑秋分觉得自己的脑子里盛了一团浆糊,什么事情都想不清楚,但也不等他细细想清楚,那个郑秋分就又对他说话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完全糊涂了?”
郑秋分下意识的‘嗯’了一声,那个杜笙箫朗声笑起来:“别紧张,这不过是一个小把戏而已,吾已经不在了,吾对汝说的话只是当时被吾用法术塞进了笙箫的记忆里而已,这个小把戏不算高明,汝若是恢复了记忆,自然便知这是如何做出来的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虽然是小把戏,却也是颇为耗费法力的,但吾之所以一定要塞进来,只是想告诉汝,吾和汝是一样的人,汝不必因为排斥吾而不愿意恢复记忆,吾和汝又是不一样的人,就算汝恢复了记忆,也不会完全变成吾。吾很希望汝能回来,不是以为吾想报仇或是怎样,只是因为想让汝帮帮笙箫这个孩子。”
那个郑秋分的话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此后无论郑秋分如何呼叫他,他都不再对郑秋分说一句话,而是一直在应付哭哭啼啼不愿意离开的白联,郑秋分有些头疼的阖上眼,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要回去,再睁开眼的时候,便已经重新回到了千万年之后,自己那间熟悉的公寓里面。
而眼前正是杜笙箫放大的脸,看到他睁开眼,杜笙箫下意识的往后一退,眼神一瞬间有些不自然向下,轻咳一声,说道:“你睡醒了?昨晚没有睡好吗”
郑秋分摇摇头,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切,心中疑窦重重——看那个郑秋分对白联和杜笙箫说话的样子像是已经预料到了之后会发生的所有事情,而如果他真的已经预料到了这些事情,又为什么还是会被雷霆劈死呢?一个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有自救的人,真的想要重新活过来吗?那段所谓的被塞进来的记忆,到底是真的‘自己’当时留的后手,还是……
他细细的打量了一眼表情已经重新恢复自然的杜笙箫,慢慢开口说道:“我不是睡着了,而是进入了你的记忆。”
杜笙箫淡淡的‘哦’了一声,平静的问道:“那你看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