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虽然瞒着李连长,可他还是从爱人和孩子们的神色间觉察到了什么。这一下,他反而看开了,心理上也没任何压力了。
“玉枝,回连队吧!”他对爱人说道。
“好,我们这就回家去!”孔所长笑着点了点头,可心里难受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老李今年还不到五十岁,就得了这种不治之症。医生说,只剩下二三个月了,该吃吃该喝喝,凡事就顺着他的心意吧。
李连长回到连队后,还能下地走走。
不过人瘦了一圈,气色也不好。
连队里的职工们听说后,都去家里探望。这时,大家只知道李连长生病了,但具体得了什么病?却不是很清楚。
孔所长装着一脸轻松的样子,对来探病的职工们说:“老李得了胃病,需要好好养养……他这个人啊,平时吃饭老不按时,这下可好,一下子就病倒了……”
李连长生病这事,对外暂时还瞒着。
连队里,只有徐指导员知道内情。李连长见到徐指导员,关起门来谈了很久,最后他提了一个要求,不到最后一刻,不要往外透露。
一是不想惹人议论,二是不希望连队里出现恐慌。
徐指导员点头答应了。
他明白,老李是个乐观的人,不希望看到别人用怜悯的目光来看他。
他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即便走了,也希望自己像个战士一般的离去。
李连长生病了。
田根宝听说后,就带着元元去连长家里探望。
对李连长,他打心眼里佩服。四年前收养元元时,李连长可是出了力的,否则元元还是个小黑户,吃粮上学都困难。
父女二人一进门,就看到李连长倚在沙发上,用一块旧毛毯盖着腿,人瘦得脱了形。
他看到元元,还咧着嘴笑了笑,大声说道:“田根宝,你家的女娃娃都长这么高了?现在读几年级了?”
“李叔叔,我已经读初一了!”黎元元大声应道,心里却一阵黯然。病来如山倒,看看一向神采奕奕的李连长,咋就变成了病猫?
田根宝说了几句,见李连长精神还好,心里有所宽慰。
想着,也许很快就会好转吧?
这时,宋阿娣也带着儿子进了屋。她向连长问了好,又和孔所长说了几句话,就和田根宝一起告辞离开了。
从连长家里出来后,田根宝和宋阿娣去了连队办公室。
谢海宁站在台阶下,脸上淡淡的。他看着元元,低声说了一句:“看样子像是癌症晚期,已经没救了……”
黎元元心里一沉。
这是一位正直勇敢的退伍军人,一身正气,敢打敢拼。
可惜,正值壮年就倒下了。
如果放在后世,或许还有救。
可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老连长离去。
她不禁想起了风口站外的戈壁滩上,那一片灰色的坟茔。
团场里逝去的农垦战士,都埋葬在那里。
去师部那天,乘车路过时,远远地看到那一排一排的坟茔墓碑,伫立在风沙中,只觉得震撼无比。
那么多人长眠在此,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和生者一起,静静地守护着这片土地。
想到此,鼻子一酸。
从未想过,自己对农场竟生出了如此深厚的感情?
谢海宁看着元元。
她在流泪吗?
她为何会流泪?
而自己呢,却还是这般清冷,始终像个局外的围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