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西周没有急着拿出合同,一向在她面前游刃有余的男人此时此刻好像有几分不自在。
再怎么难以面对,还是要面对。
不是不想见她,而是不敢见她。
盛西周咽了咽喉咙,语气里带着点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他问:“你吃过早饭了吗?”
江稚皱起眉头,看向男人苍白的脸,觉得他语气里的小心就像是幻觉,她回过神来,“我不知道和盛是你的公司,能签了合同吗?之前都谈好了的,不要因为我们的私事影响工作。”
江稚只想快点完成工作。
和盛这种小公司,平时盛西周从来不会过来,年终的时候扫一眼报告就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知道她今天要过来,盛西周也根本不会出现。
他看着她的脸,有点舍不得移开眼睛。
过了会儿,男人不紧不慢从办公桌上抽出提前准备好的合同,拿起钢笔,也没有故意拖延时间,很快就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江稚接过他递来的钢笔,在乙方那栏慢吞吞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合同一式两份,江稚拿着属于自己的这份,把他当成自己的众多客户之一,“感谢信任,我们会按合同上的时间,准时完工。”
盛西周一点儿都不关心合同上的项目,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他眼巴巴看着她,眼神脆弱的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狗,他又问了一遍:“你吃早饭了吗?”
江稚说:“吃过了。”
盛西周嗯了声,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几分可怜:“我没吃。”
江稚心想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选择了沉默。
盛西周这些天胃口都不好,不太能吃得下饭,脾气比起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身边的人只能谨慎的对待,生怕有一个字说错了,就惹得这位年轻的家主的不痛快。
江稚故意装作看不见他的眼神,客客气气的说:“不打扰盛先生的工作了,我先走了。”
盛西周跟在她身后:“我送你。”
江稚觉得盛西周这样有点可笑,她不清楚那些年盛西周发生了什么,也许是有隐情,也许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故事。
但是和她没什么关系。
盛西周失忆了也好,没有失忆也好,都不是她造成的。
不管他有多少情非得已的苦衷,但是他这些年在她身上烫下的伤疤都是真的。
江稚冷冷回绝了他:“不用。”
盛西周哪里是会因为她的两个字就退让的人,执意跟了上来,当着公司里的其他人异样的目光,不管不顾跟在她身后,大步流星急匆匆追了上去。
“阿稚。”
这个称呼,江稚听得很不舒服。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装聋装瞎,走廊还有电梯里的员工也都很有默契的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个个都垂着脑袋,眼睛四下乱转。
等到难得来总部一次的总裁消失在电梯里,才敢抓着同事的手疯狂的八卦。
“啊啊啊我刚才没有看错吧?!盛总眼睛好像红了。”
“他好像那个被抛弃了在大雨中,全身都淋湿了的小狗狗哦。”
“明明是狼狗,头也不回往外走的是盛先生的心上人吗?”
另一个同事用看傻瓜的眼神一样看着她,忍不住质问:“你平时都不看八卦新闻的吗?”
“被996压榨,哪有空关心别人的私事啦!”
“刚刚那位女士,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沈家那位的太太。”
“哪个沈家?”这人都要惊掉下巴了。
“北城还有哪个沈家?”
“……”
“看来传闻是真的咯。”
“又有什么传闻啦?”
“盛先生和沈总的太太,有不可告人的私情。”
“我看沈总的太太完全不想搭理…”
几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直到被上司发现轰走了才止住八卦之声。
江稚忍气吞声坐着电梯下楼,盛西周好像真的要打算开车送她一程。
但是刚才签合同,单独相处的时间已经是她的极限。
她无意在忍让,她停了下来。
盛西周也停了下来,侧脸弧度紧绷,脸色没有多好看,大概是预料到了她要说什么。
江稚心平气和面对他,“盛西周,我刚才和你签合同的时候已经是忍着恶心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逼我?”
盛西周沉默良久,阳光之下,一张精致的脸近乎白的有些透明。
她早就抛下他了。
连朋友都不是了。
也再也不需要他这个跟在她身后的尾巴。
盛西周张了张嘴,喉咙里灌进来的空气把嗓子割伤了,疼的几乎发不了声音,他紧握拳头,点了点头:“我不想逼你。”
这几个字,说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