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瘦下去。他时而清醒时而混沌,他没有办法吃东西,吃什么吐什么;他也不敢睡觉,他害怕自己一觉醒来,“顾嘉然”已经消失了。多少个夜晚,方源握住顾嘉然瘦骨嶙峋的手,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可是顾嘉然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源的头发一下子白了大半。
然后有一天,他问顾嘉然愿不愿意去英国,顾嘉然躺在床上看着他。
他分辨出来那是他的爸爸,他老了很多。他的眼睛有些红肿,他的目光里充满了痛苦和自责。顾嘉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节:“好。”
方源为他联系了英国很著名的心理学教授,并安排住在教授家中。他不敢去看他,他害怕自己一出现在顾嘉然的面前,会影响到他。
治疗是一个痛苦而漫长的过程。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顾嘉然很顽强,他始终在和自己做斗争。这其中有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凶险,只有他自己清楚。
清醒的时候,他要一次次提醒自己是顾嘉然,不厌其烦,一次一次。他害怕少说一次他就会忘记自己是谁;大多数时候,他很茫然,又很害怕,等待自己的是无数个绝望看不到头的日子。每一天,他都要努力向上爬,再危险再困难,也要爬上去。
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他,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就这样,他终于从绝望的深渊中爬了上来。
似乎一切都开始好转,即便不知道是不是受病症的影响,他跟方源提出要演戏。
方源同意了,亲自把他安排进at娱乐,并指派了陆风当经纪人。陆风在这一行许多年,也许能力比不上其他经纪人,但是他人品好,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有陆风看着他,方源也能放心点。
然后有一天,顾嘉然在做造型的时候,化妆师怕他无聊,开了电视给他看。正巧在播放娱乐新闻,蓝海新换了一个总经理,顾嘉然好奇地看过去——
就是那一天,他遇见了温言。
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过去,顾嘉然已经讲完了整个故事。客厅灯火通明,照在静默着的两个人身上,似乎有些晃眼。
温言觉得自己要疯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一辈子不要知道顾嘉然这些往事。
顾嘉然的口吻一直很克制,甚至可以说得上平淡:故事轻描淡写,一概而过。可是,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顾嘉然如今能站在他面前,这一步一步走过来,有多惊心动魄。
他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直看着他的顾嘉然却愣了一下,伸出手指擦了一下他的眼睛,声音里有细微的安抚:“温言,都过去了,不要哭。”
他哭了吗?
他家庭幸福,生活顺遂,从来不知道苦难为何物,就连眼泪,对于他来说,都像是回忆里的糖果,带着几分记不起来的甜。从前顾嘉然说他活的随心所欲是因为他什么都有,他直到今天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受不了,真的受不了,如果不哭,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温言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个晚上,顾嘉然也是这样平静地讲述了关于顾安扬的一些事,他为他眼底的暗涌而动容,而如今更甚百倍千倍万倍。还有那条项链——
温言一惊,清醒过来:“项链。你想要那条项链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