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已经月上中天,不知为何,竟丝毫不觉得困了,于是,披了一件衣服便起身了。
站在窗边,看着淡淡的银光洒在整个院子里,心情莫名的沉重。在这一片安寂祥和的背后,是一场十分恶劣的鼠疫。我倒不似一个毫无人性的杀手,因为我竟为了那一点都不相干的区邑百姓难过,不过一直以来,我都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
视线下移,月光下的院子一片清辉。院子中央有一株干枯了的老树,树下的石桌边,那个愈见熟悉的身影在独酌。
自来区邑后,我便与他毗邻而居,翻过一道墙,便是他的院子。可我却不知道他为何来我这院子喝酒。
这样的情景有些熟悉,想我们第一次见面似乎也是这样的月夜,也是这样的安静却不平静。思及此处,我终于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显然没有料到我会醒来,他先是怔愣了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他冲我招手,说道:“来,陪我坐会。”
我依言走了过去,也学着他曾经的模样看着那空无一物的灰墙。
“云舒,你在看什么?”
我回头看他,他的眼神清明,声音是一贯的清冷,不带一丝醺意。我笑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是这样看着那似乎什么都没有的围墙,而不曾回头看过我一眼,如今,我也这样一试,却觉得无聊得紧。”
他轻轻笑了,不答反问:“要喝点吗?”
见我摇头,他便自若的举杯自饮。
过了好一会,我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若是被谁发现,恐怕不太好。”
“没什么不大好,我只是喜欢这里。”他很随意的答道,酒杯都未离唇,他说:“若我再被发现了,那就是说我离死不远了。”
心中有些懊恼他话语中的不祥,便不再答话。
他站起来,走到院子中央,仰头看天,不一会便低头,深深的注视着我,开口说:“你知道,迄今为止,区邑已经有多少百姓被鼠疫夺去生命了吗?”
我摇头,但也心知,那必是很大的一个数字吧?
他伸出三根手指,语气中鲜见的悲怆,他说:“三万!区邑统共十余万人口,竟在一个月里殁了三万!这就是那些贪官污吏造的孽!”
“公子!”
意识到自己的激动与失态,他的脸色铁青,却也不再控诉。再开口时,他说:“给三天时间研究药方,是不是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