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弋已经知晓来龙去脉,他在杜辉面前,是一个先知者,而对于尚在轮回的杜辉来说,口出狂言的叶清弋状似一个“疯子”。
杜辉后退两步,脸上的笑缓慢褪去,他大手一挥,吼:“来人,将叶校尉护送回庸关!”
“送我回去可以!”叶清弋挣脱两名士兵的钳制,冲到杜辉面前大喊:“舅舅知道我的能耐,两个人困不住我,抢匹马对我来说也不难,我要去珲单,我要去给我爹报信!”
“真疯了!”杜辉一掌拍在叶清弋脑门上,亲自薅了他的衣领把他往队伍里推,“你给老子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
又点了两个人:“看住他,他敢轻举妄动立刻上报。”
吩咐完,杜辉气呼呼地上马走了,心想,这算什么事?打仗还要看孩子,又不免开始深究叶清弋方才说的话,敌人真的主攻谷口?
这一念头一冒出来,杜辉立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猜疑主帅是战场大忌!
不论是发往上京的军报,还是军营里定好的部署,都是基于打探来的敌情。
月氏大营分明是扎在东北方向的珲单沙地,那里地坪草稀,月氏养出的大马有优势,而谷口在西北方向,地势崎岖不说,月氏要攻谷口还要绕过沙地。要真如叶清弋所说……不可能如叶清弋所说,他怎么会知道月氏的战略?
杜辉完全相信已有的部署,但看着谷口起伏连绵的地势,不禁想到,此处若要藏身,能藏得大军远不止三万。
“舅舅!”
杜辉吓了一跳,看着突然从马前冒出的人头:“你来这里干什么?”
叶清弋十分认真,低声道:“谷口九处长线山坳,安排埋伏,辅助箭攻,进可攻退可守,但太过分散,要是遇到人海战术……”
“你还是觉得月氏会主攻谷口?”
杜辉不耐烦地问,但心里已经开始动摇,只因为叶清弋能准确说出他们的战术,但他不知道,这是叶清弋翻烂了叶瑾每一场战役的成果。
他熟悉叶瑾的部署特点,也明白太过依赖地形的战术并不灵活,叶清弋道:“舅舅,不如——”
“乖侄,你还想待在前线就乖乖待着。”
杜辉调转马头,高声下令:“停止前进!摆阵!”
叶清弋怔住了,眼看着三万大军飞快散开,他们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山坳和背阳面中,他们对军令丝毫没有怀疑,所以他们的脸上十分坚定,只有叶清弋知道,从这时候开始,他们的命在一点点流逝。
叶清弋站在挖开的土沟中,看着蔓延千里之外的山丘,一阵巨大的无力感如同天幕,从西面八方向他笼罩过来。
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什么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