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栖桐出神地想着,无意识地攥紧了斗篷的绒边。
“毛都要被君上揪秃了。”
说话声极为陌生,戚栖桐抬头看去,有些惊讶,出于礼仪,还是唤了声英贵人。
英贵人哎了一声,晃了晃手里的灯笼,“夜路难走,我送君上一程。”
鹅黄光晕下,他稍显瘦削的脸少了几分尖刻,戚栖桐想不出拒绝他的理由,毕竟仅有的灯笼已经给了邓栎他们。
不仅戚栖桐知道英贵人有话要说,纹景也能看出来,放缓了步子,不近不远地跟着,这份机灵劲让英贵人忍不住赞叹:“君上福气好,身边之人都通透,这小奴才是,叶校尉也是。”
戚栖桐不吃这套,英贵人作为唯一一位跟着皇上出宫的嫔妃,可以说是盛宠了,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还帮他引路,怎么看怎么诡异,难不成要告状?“君上莫怕,我不会把刚才的事说出去的,这件事说出去对我没有好处嘛。”英贵人绕到戚栖桐身后,缓缓推动轮椅。
“皇上看上了两个乐伎,搞得帐子里乌烟瘴气的……”英贵人提起建光帝便有些不耐,“我嫌味儿难闻,出来透透气,见着君上倒是巧了,同是天涯沦落人,我看君上甚是亲切。”
谁跟你天涯沦落人?戚栖桐心想自己跟他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你怎么不说话啊?”英贵人不解,“难道说得不对?也是,你比我好多了,我可没有强撑着一身伤也要来给我撑场的夫君。”
大半夜来诉苦来了?戚栖桐不知道怎么说,一直沉默也不对,便以袖掩唇,低咳了一声。
谁知这英贵人是个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人,拍了拍戚栖桐的肩:“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叶校尉年轻,半大的小子身强体壮,对你又好,院里就你一个,捧着你顺着你,我看你也不是能容人的,今后后院里肯定清净,不像我,唉,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咳咳咳——”戚栖桐咳嗽是被吓的,英贵人说的话真够诡异的。
戚栖桐想着,他才不在乎叶清弋年轻不年轻,后院里怎么样他也不在意,六月之后叶清弋怎么样都跟他无关了,因此英贵人说的话他难以苟同。
英贵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顾自地说着:“君上,你不明白,我被皇上带进宫里并非我自愿,皇上需要我,就像需要每日晨起时候呷进嘴里一口水,叶校尉对你不是。”
“嗯?”戚栖桐并不能完全听懂,但却在此时有了想继续听下去的想法。
“叶校尉看你的眼神,君上射箭的时候,他一直看着你。”
英贵人永远也忘不了,那是一种他从来没在男人眼中看到过的情绪——在竞技场中,叶清弋的目光无关输赢,眼尾的笑意很浅,也很吝啬,从始至终只肯给一人。
英贵人想着想着便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我自认皮囊不输君上,要不然当初皇上也不会……可是为什么就没有人对我死心塌地的呢?”
“不是。”
“嗯。”
戚栖桐轻轻摇头:“你说那个人不是叶清弋。”或者说,叶清弋根本不是那样的。